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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义  人性  贪婪  正义与邪恶  巨额赃款

　　楔 子
　　这是一家规模可观的动物园，此时已临近闭园时间，游客们正在陆陆续续地向园外退去。工夫不大，动物园内就已变得空空荡荡，难得见到一个人影儿了。此时再看大门出口处，人流如同潮涌一般，早已变得格外拥挤起来。
　　恰在此时，偏偏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出口处逆流而入，优哉游哉地走进了园中。
　　看上去那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个头，人长得精瘦，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多少肉。他虽然穿了一身名牌服装，却撑不起来，显得轻飘飘的没有一丁点儿分量，更没有一丁点儿男子汉的风度。那一张干瘪瘪的脸颊上，始终凝固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翳，很自然地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只有那一双三角眼，虽不算大，却极有神采，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极有心计的主儿，只是眼下活得还很郁闷而已。女人看上去要年轻一些，天生妩媚，不只有一张俏丽的面孔，而且体态苗条匀称，极具张力。那一套时尚服装穿在身上，更让她显示出一种凸凹有致的线条美。她迈开双腿，袅袅娜娜地向前走动着，就如同风吹杨柳一般摇来摆去，一举一动都洋溢着一股蓬蓬勃勃的青春活力。
　　这一对男女携手并肩地向前走着，边走边聊，看上去亲热得很。他们并不大留意园中的景物，仿佛也无任何具体目标，只是一路徜徉而行。后来，也不知是何缘故，他们竟在那一座猴山前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一起观赏起来。
　　这是一个有着穹窿顶盖的高高大大的铁笼子，恰到好处地把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罩在当中。假山峰峦起伏，高低错落，堪称一个相对独立且完全幽闭的袖珍世界，却也算得上一处别有洞天的境界了。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儿们，或在洞中出出入入，或在山峦上攀爬跳跃，都在尽情地嬉戏玩耍之中。一眼看去，它们是那样地顽皮而又率真，一个个仿佛开心已极，把这小小的囚笼之地竟当成了自己的极乐世界一般。
　　男人观赏片刻之后，径自随手一抛，让一只红红的桃子飞进笼中，落到了假山上。这一突兀举动，立时招来猴儿们的关注与争夺，一下子打破了那种和睦相处的格局。有一只小猴占了地利之先，得以捷足先登，抢到了那一只桃子。它捧起那一只红艳艳的桃子，沾沾自喜地把玩着，似乎还舍不得吃上一口，品一品滋味。恰在此时，从斜刺里冲出一只雄壮的成年公猴，一路跳跃向前，只一击，便毫不费力地把那一只桃子夺了过去。
　　小猴惊悸之余，眨巴着两只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对手。它似乎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根本无力与之抗衡，也就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尾巴，悄悄地退向一旁。
　　恰在此时，又有一只雄壮的成年公猴连蹿带跳地出现了。看上去，它倒是颇有一种东方武士道的精神，顾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连做出了几个令人莫名其妙的姿势。也许，它是在抨击对方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抑或是颇感不平而向对方正式宣战吧！对方也不甘示弱，当即挺身向前迎了上来。一场势均力敌颇为激烈的打斗场面，一下子呈现在两个年轻人面前，极大地引发出他们共同观赏的兴趣，为此有一番幽默而又诙谐的笑谈。
　　男人一指笼中的打斗场面，说：“宋丹，你来猜一猜看，这两只猴子哪一个能够打赢对方，最终拿到那一只桃子呢？”
　　宋丹沉吟有顷，才笑吟吟地开了口：“吴行，这还用说吗？依我看呐，后来的这一只猴子应当是胜利者。”
　　“说说你的道理，这是为什么呢？”
　　“前一只于理有亏，也就输掉了气势，这后一只才是师出有名，应该稳操胜券啊！”
　　“我看未必！不难看出，前一只有头脑，后一只有蛮力，难道有头脑的还斗不过有蛮力的吗？”
　　“可你别忘了，它们是在面对面地进行搏斗，那一身蛮力也许更实用一些。”
　　吴行诡谲地一笑，不再争辩。他只是做出一个手势，示意宋丹仔仔细细地继续观察下去。
　　假山上，一场搏斗仍在进行中。乍一开始，那后一只雄猴轻而易举地占了上风。它在连连地发起进攻，对方却很少还击，只是一味地闪转腾挪，步步退让，却也不曾吃什么大亏。这种局面持续了一阵之后，局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后一只雄猴的体力似已消耗殆尽，显得进攻乏力。恰在此时，对手看准时机，开始正式反扑了。也不过几个回合之后，后一只雄猴再也支撑不住，一声长长的嘶鸣之后，它索性落荒而逃了。
　　吴行瞟了宋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说：“宋丹，你看咋样啊？我没说错吧！胜利永远属于智者，这就是自然界的一种规律呀！”
　　宋丹只是摇头，并不开口。她的兴趣似已转移，正密切地关注着呈现在眼前的另一幅景象——那一位胜利者高高地举起了桃子，朝旁边那只一边观战一边悠闲自得地梳理着自己毛发的猴子递了过去。对方也不客气，接过那一只桃子，张开大口，顾自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宋丹忍不住咯咯一笑，说：“吴行，你再说一说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一回，你那一套理论只怕说不通了吧！”
　　吴行却不再发笑，盯住宋丹，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也不难解释，宋丹，你还没有注意到吧？那一位受益者可是一只漂亮的母猴啊！”
　　“是吗？”
　　“你应该明白，这种现象就叫异性效应，在现实生活中也屡试不爽。”
　　“无聊！”
　　也许这个话题已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两人各自住了口，不约而同地走向了一把长椅，在那上面坐了下去。不知不觉中，眼前刮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有一张报纸被裹挟其中，悠悠荡荡地飞了过来，恰在两人面前直落而下。吴行颇觉好奇，他伸开手臂，一把抓过了那张报纸，只是大略一看，复又递给宋丹，指点着报纸上面一则用墨笔标过的新闻报道，说：“闲话少说，你还是把这个消息好好地拜读一回吧！也许这就是上苍赐给我们的一则福音啊！”
　　宋丹把报纸拿在手中，漫不经心地读了下去。读着读着，她的神态逐渐变得凝重而又严肃，陷入一副沉吟状态中——
　　
　　原省交通厅副厅长张化一家遭遇车祸
　　
　　本报讯：原省交通厅副厅长张化与妻子武杰、儿子张小丰驾车出游，
　　秘书萧一楠随车同行。车行至一路口处，因刹车失灵，致使其与迎面驶
　　来的一辆大货车相撞，酿成一场车祸事故。
　　张小丰（驾驶员）与坐在副驾驶员位置上的武杰当场死亡。张化与
　　萧一楠重伤后昏迷不醒，被送往医院全力救治，现已脱离危险。经进一
　　步诊断认定，张化虽幸免于难，但大脑严重受损，已处于失忆状态。在
　　秘书萧一楠的陪同下，现已去一处叫做鹿鸣谷的山区疗养。
　　此前，武杰与张小丰因涉嫌受贿一案牵涉到张化本人，一家三口均
　　处于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中。目前，有关方面正密切关注这一突发事件
　　的进展情况。
　　
　　看罢，宋丹把手中的报纸轻轻地抛了开去，她仿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随口嚷了起来：“报应，这就叫报应啊！弄成这种结果，倒是便宜了那母子二人，只是一死了之而已，法律再也无法制裁他们了吧！”
　　吴行赶忙拾起那一份报纸，小心翼翼地摊平在长椅上，而后又仔仔细细地折叠起来，揣进自己的口袋中。他瞪圆双眼，盯住宋丹看了又看，而后摇头晃脑地说：“让我说呀！别看他们母子二人就这么没了，可他张化本人还在，事情就不能算是完结，谁都清楚，那一笔赃款数目不小，少说也有上千万元吧！”
　　宋丹露出一脸苦笑，说：“那又怎么样啊？据说张化本人并未参与此案，也许他并不知情啊！”
　　“哼，这种话你也相信呢？鬼才相信哪！”吴行似乎颇感惋惜，口中禁不住啧啧有声：“说来也够奇怪的了，那个张化咋就一下子失忆了呢？这到底是真是假呀？”
　　“这一点恐怕做不了假吧！”
　　“那咋说呢？”
　　“就算他张化有心做假，终归瞒不过司法人员的眼睛，也骗不了医护人员的诊断吧！”
　　“那倒也是，不过……”
　　“这是人家司法机关和医疗机构的事情，你一个局外人就不用跟着瞎操心了吧！”
　　“不，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情还会如何发展，张化本人还会走到哪一步上去。”
　　“吴行，照这么说，你对张化倒是很感兴趣呀？”
　　“那当然，他可是我的老对手张小丰的老爸呀！张小丰死了，人死不能复活，那一笔陈年旧账我也只能记在他这个当老子的头上了。”
　　“哼，你不会是对那一笔巨额赃款更感兴趣吧？”宋丹调皮地一笑。
　　“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呀！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好吗？”吴行如同吃了苦瓜一般，装腔作势地连连摇头不止，“我看，咱们也该走了，再晚上一会儿，只怕人家就要闭园啦！”
　　两个人站起身来，一并向外走去。吴行伸出一只手臂，紧紧地搂住宋丹那纤细而又富有弹性的腰肢。不知何故，这一刻宋丹竟很觉反感，她撑开手臂，把吴行远远地推了开去。吴行似乎并不甘心，露出一副贪婪相，又把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
　　这一回，宋丹不躲不闪，而是在吴行的手背上重重地击了一下：“去，赶紧离我远一点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贪婪了呢？”
　　吴行“嘻嘻”一笑，说：“看你说的，咋叫个男人呐，这也不贪，那也不贪，还在这世上活个啥劲儿啊！”
　　两人追逐着一路向前走去，恰好赶在闭园之前，他们走出了公园大门。
　　
　　走在马路上，宋丹不轻不重地给了吴行一巴掌，一脸嗔怪地说：“这都怪你，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让你磨叽个没完没了，差一点儿让人家给关在公园里了。”
　　吴行呵呵一笑，说：“别说这些没用处的了，咱们赶紧找上一家高档餐馆大吃一顿，也算是好好地庆贺一回吧！”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能有什么值得庆贺的理由呀？”
　　“我告诉你，眼下正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儿，在那儿等待着咱们哪！”
　　“胡扯！能有啥好事儿等着咱们啊？”
　　“这一回呀！运气在向我们招手，天大的好事儿已经找上门来了。”
　　“你呀！又在异想天开是不是啊！”
　　“人生一世，能够做一回异想天开的美梦，也可以算是好事一桩嘛。”
　　吴行好一通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再也不能自抑。
　　“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就一下子变得那么高兴了呢？”宋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吴行，颇感不解地问。
　　“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我会说给你的，瞒谁我也不能瞒你呀！”
　　吴行不再多说什么，他径自拉住宋丹，两人一路快步向前走去。
　　一阵晚风扑面而来，不知不觉中令宋丹打了一个老大的冷战。她满腹疑惑地打量着身旁的吴行，情不自禁地把头摇了又摇。此时此刻，她有几分嗔怪，也有几分纳罕，这个小男人花花心眼儿多得很，自个儿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第一章
　　1.远方来客
　　雾霭很重，也很浓厚，远远看去，一座高高大大的鹿鸣峰已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其中了。视线所及处，一派迷迷茫茫，给人一种扑朔迷离之感。不时有一声声的虎啸狼嚎传了过来，或远或近此起彼伏，听来令人脊背发乍。真不知道会有多少野兽潜伏在弥漫的大雾之中，让鹿鸣峰平添了几分恐怖，也兼有几分神秘。
　　过了好一会儿，太阳才慢慢悠悠地越过山头，爬上半空，慷慨地把光芒洒向大地。一阵阵轻风也徐徐地吹了过来，驱赶着无边无际的雾霭缓缓地散了开去。不知不觉中，鹿鸣峰露出了它那本来的面目，看上去已是一览无余了，目光所及处莽莽苍苍，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山顶上，是一处怪石耸立的巉岩，早有一只豹子潜伏其中。那应该是一只正处于哺乳期的母豹，它略显慵懒地卧在石岩之上，眯缝着双眼，仿佛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境，在自顾享受着那一种难得的温馨。蓦地，它睁圆双眼目光炯炯，宛若电光石火一般，直射前方——一只看上去体态丰满的山羊，正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地走了过来，进入母豹的视野之中。也许山羊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它依旧在懒懒散散地向前走着，距离在逐渐拉近，终于到达有效攻击区域之内。但见母豹一跃而起扑向前去，只一击，便俘获了那一只山羊。一张血盆大口，紧紧地扼住那软绵绵的咽喉。可怜的山羊甚至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已经气绝身亡了。不消说，母豹和它的孩子们可以美美地共同享用一顿丰盛的大餐了。
　　半山腰上，一条小溪在潺潺地流淌着，波光涟漪清澈见底。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鱼儿们，在随波逐流地嬉戏其中。它们不时地溅起一串串水花，让那清凌凌的溪水陡然间显得极富活力，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蓦地，有一条尺把长的大鱼逆流而上，它骄矜地摆动着那一只长长的尾巴，弄得水花四溅轰然有声。那一串串小鱼们被吓得四处奔逃，眨眼间喧闹的水面变得格外空旷。恰在此时，一只大雕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它撑开翅膀掠过水面，锋利的双爪攫住那一条大鱼凌空而去，转瞬间没了踪影。片刻之后，水面复归平静。那些小鱼们重又出现，无忧无虑地继续嬉戏玩耍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山脚下，有一条小径蜿蜒如带，在丛林中若隐若现，有一个男人正在努力地向上登攀着。他似乎从未走过山路，走出不远，就已弄得衣冠不整步履蹒跚，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十分吃力，几乎再也无法迈出一步。不过，看上去他很顽强，也很执着，并不想就此停下自己的脚步。
　　后来，一处三岔路口出现在男人的面前。他一时间无从选择，才不得不让自己停了下来。看上去他彷徨了好一阵子，依旧无法选择前进的方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迷了路，也就临时做出一个还算聪明的决定——莫不如暂时休息一下，一来可以借此恢复一下体力，二来可以等到一个过路者，也好问一问路，那毕竟比自己瞎摸瞎撞要强得多了。
　　一棵粗粗大大的老树引起男人的兴致，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放倒身躯，斜倚树干半坐半卧。刹那间，他的身心都感受到一种难得的松弛，仿佛舒适感极强。再后来，一种无法抗拒的疲劳感终于迫使他合上了双眼。山风徐徐吹来，树叶飒飒作响，恰到好处地起到了一种催眠的作用。不一会儿工夫，男人就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丛林深处，一只个头儿极大的黑熊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也许是高居林中霸主地位的缘故吧！它显示出一种至高无上的优越感，仿佛目光所及处的一切都不值得它为之介意似的。它就那么一步三摇地向前走动着，渐行渐近，终于发现了側卧在大树下的男人，也就不无好奇地停了下来。看上去它对人类并不陌生，似乎也很感兴趣。它摇头晃脑地围着这个男人转了一圈又一圈，步伐一会儿比一会儿慢。它当然清楚，这种双足行走的东西可以食用，不只能让自己填饱肚子，而且口感也很不错。它也曾有幸品尝过一二次，至今仍在记忆中留有美妙的印象。特别是把长满了毛刺的舌头舔在那一张又嫩又软的面颊上，更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一度令它回味无穷。但它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马上下口。因为它无法判定眼前这个两条腿的生灵是死是活，所以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它还不算太笨，后来总算是替自己想出了一个主意，在男人身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它用一只肥厚的熊掌拨一拨这儿弄一弄那儿，力度也在逐渐加大。凭借以往的经验，它知道这个两条腿的东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有所反抗，那它就可以进一步采取行动大饱口福了。
　　一种沉重的窒息感在折磨着男人，终于让他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一瞥，发现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实实在在地压迫着自己。他当即明白了自己眼前的处境，命运已完全在黑熊的掌控之中了，一时间有关黑熊的种种传闻令他惊骇无比。据说，那一只让人类誉为美食的熊掌力大无比，只消一击，就可以让他血肉横飞。一种极度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的身心，他当即在毫无反应的状态下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男人再一次醒了过来。此时，眼前早已不见了那一头黑熊。一个斜跨着双筒猎枪的年轻猎手站在他的面前，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扑鼻而来，兼有一股血腥味夹杂其中。男人睁大双眼仔细看去，也就发现了年轻猎手背包中的几只猎物，血迹斑驳，显得十分刺眼。
　　男人用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躯体，软软地爬了起来，却依旧是一副昏头昏脑的模样：“我……我还活着吗？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别犯迷糊，你还好好地活着哪！”年轻猎手朝他嘻嘻一笑。
　　“大哥，谢谢你了，那一头黑熊是让你给赶跑了吧？”
　　“黑瞎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看我手中有枪，也不敢轻易招惹它。”
　　男人纳闷得很：“那我倒不明白了，你是咋救的我呢？”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我跟你明说了吧！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个儿救了自个儿呀！”年轻猎手再次嘻嘻一笑。
　　“你说什么呀！怎么会是我自个儿救了自个儿呢？”
　　“是啊！你一定听说过吧？黑瞎子这熊玩意儿，你别看它又蠢又笨，可口味极高，它专吃活物，死物一口不动，也许是怕倒了胃口，你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它还以为你死过去了呐，这才放过了你。”
　　“嗐，闹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可不，你还真有胆量，紧急关头能使出装死这一招儿来，就冲这一手儿，我佩服你。”年轻猎手傻呵呵地打量着对方。
　　男人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已看出对方智商不够高，于是陡然间换上一副极为得意的神态，比比划划地说：“哼，这也就是我吧！节骨眼儿上还能使出这么一招儿，让自个儿捡回一条小命，换上一个胆小鬼，那就非得吓尿裤子不可，还不知道结果会咋样哪！”
　　猎手一本正经地说：“那还能咋样啊！要是你自个儿先乱了阵脚，那就非让黑瞎子给忙活了不可。”
　　“大哥，咱们光顾着说闲话了，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哪！”
　　“我叫郑仁，你呢？”
　　“我叫吴行。”
　　“吴行，你知道吗？对付黑瞎子，除了装死之外，还有一个绝招儿，那就更有意思了，可惜你使不上。”郑仁不无卖弄地说。
　　“还能有啥绝招儿啊？我咋就使不上呢？”吴行把嘴一撇。
　　“兄弟，还是听我给你讲一个好玩的熊故事吧！”郑仁饶有兴致地在吴行身旁坐了下去，“从前，我们这儿有一个漂亮的小娘们儿，一个人出去采山货，在林子里遇上了黑瞎子，咋也没能跑脱，就让黑瞎子给坐到屁股底下了，小娘们儿急中生智，用自己那两只柔柔的小手，攥住黑瞎子的大卵子就一门儿揉搓起来，这一招儿倒是挺好使的，弄得那黑瞎子格外舒坦，嘴上哼哼叽叽，啥都给忘到脑后去了，小娘们儿偷空儿解下自己的腰带，一头儿拴住黑瞎子的大卵子，一头儿拴在大树上，而后，她乘机就地一滚，逃了开去，黑瞎子起身欲追之际，才发觉自己的命根子已经被牢牢拴住，再也动弹不得，疼得嗷嗷直叫，简直就像挨了一刀似的，眼睁睁地看着小娘们儿逃了个无影无踪，不一会儿工夫，小娘们儿又返了回来，还带着一帮男爷们儿，大家一起动手，活活拿住了那一头倒霉的黑瞎子。”
　　“活该！黑瞎子还能中了美人计，这也太好玩了吧！可也难怪，人世间有多少英雄好汉都垮在了美女手中，又何况一头野牲口呢？这就是一种异性效应吧！”吴行越听越兴奋，响响地一拍大腿。
　　“兄弟，啥叫异性效应啊？”
　　“异性效应就是……”
　　“得，得，你别说了，说了我也不懂……”郑仁眨巴着两只眼睛打量着吴行，“看你这一身打扮，应该是个城里人，咋还一个人跑到我们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呢？”
　　“我呐，是专程来鹿鸣谷办一件事情，初来乍到，人地两生，这不就迷了路嘛。”
　　“你倒是早说呀！我可以给你指路啊！”
　　“是嘛，那我可得谢谢大哥了。”
　　“谢个啥呀！谁用不着谁呀？在这深山老林里，野兽比人都多，咱哥俩能遇上，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呀！”
　　“缘分！你说缘分——”
　　“就是嘛。”
　　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仿佛都很开心似的。
　　
　　2.征婚广告
　　也许应该感谢造物主开天辟地的造化之功，拔地而起的鹿鸣峰一路逶迤而来，至此一分为二，辟出一道幽僻的峡谷，这就是远近闻名的鹿鸣谷了。放眼一望，偌大的谷底坦坦荡荡，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村坐落其中，也就是鹿鸣谷村了。鹿鸣谷村是出入鹿鸣峰的必经之路，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之内，地势显得尤为重要，当然也就格外兴隆一些。虽说只有几十户人家居住，却有着一家小饭店，一家小旅店，还有两家食杂店和一处菜市场，每周一集。看上去不只人脉旺盛，而且商业气息颇浓。
　　吴行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鹿鸣谷村，心里顿觉一阵轻松，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此行历经千辛万苦，实属不易。与郑仁道别之后，他一眼就瞥见了那个高高挑起的小酒幌，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饿了，肚子一直在“咕咕”地叫着，只怕早就空空荡荡的了。
　　不消说，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家小饭店。不管咋说，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先得填饱自个儿的肚子再说。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来了，大兄弟，你想吃点儿啥呀？”
　　吴行在一张饭桌旁软软地坐了下去，他这时才觉得自己真是太疲劳了，浑身上下仿佛已没有一点儿气力了。也许疲劳比饥饿更让人感到难熬，他一下子反倒没了食欲，也就懒得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