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动作,商战
小说
盐道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寒石寨的春节过得冷冷清清,花善林更是焦躁不安。不久,官府发出告示,称出了正月便将霜叶谷女匪首斩首示众。
这是营救花稍的唯一机会,朱西决定拼了性命也要劫法场。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劫法场成功还是失败,官府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事儿是他干的,到时候寒石寨定将不复存在。他向手下的弟兄们说明这个决定,散尽山寨所有的钱财分与众人,又将花善林送到了山阳一个熟识的农户家里。
朱西带着众弟兄下山时,花善林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他和花稍相依为命多年,兄妹感情可想而知,朱西磕磕巴巴地劝了半天,花善林才勉强答应在山上等他们的消息。
朱西一众出发去县城后,花善林就一直焦急地等着消息。
远方隐隐传来一阵阵细碎的马蹄声,花善林一把抓过身边的拐杖,踮着脚向山下看去。几匹轻骑在山林间时隐时现,顺着小路疾驰而来,他看清马上的人时,激动地把木拐一扔,一拐一瘸地小跑到山路中间,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
花稍一马当先,抬头正见有人挡在路上,她稍一迟疑,轻轻拉一下缰绳,坐骑放慢脚步,当她看清前面的人时,惊喜之下不禁脱口而出:“哥!”
“妹子!”花善林带着明显的哭腔。
不等坐骑站稳,花稍便跳下马背,一头扑向花善林,兄妹俩相拥而泣,相互看看,噙着眼泪笑出声来。
其他人纷纷下马,花善林摘下棉帽扣在花稍头上,又脱下棉袍,不由分说把花稍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走到朱西跟前,“朱西老弟,大恩不敢言谢,我们兄妹俩的性命依仗老弟得以周全,今后无论水里还是火里,全凭老弟一句话。”
“好……好了。”朱西一摆手,“臊……臊我是不?”
花善林有些着急,说:“老弟,我是真心……”
“见……见……见外了不是?”朱西一笑,正色道,“不过花……花大哥,你得好好谢……谢谢这……位才是,今天是他……他……他出手救……救的咱……咱妹子。”
朱西向旁边一闪身,花善林这才注意到除杨进外,还有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人竟然特别面熟,他蓦地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位……陈……陈先生吗?”
陈诚桢山寨夺盐时举手轻取花稍却不伤人,那精妙的拳法和气度给花善林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陈诚桢点头笑笑,对着花善林一拱手。
“花大哥。”站在一边的杨进说,“上午在法场,没等弟兄们动手,陈爷就出手干翻了狗日的县长,大家伙儿都还没反应过来,陈爷已经带着花当家的杀出县城。”杨进觉得太过轻描淡写,又道:“这也就是陈爷,换作咱们,现在说说,无论是谁恐怕都很难脱身,县城全是戒备,都还是火枪,单陈爷这份胆略咱就比不了。”他由衷地钦佩陈诚桢,说完转身对着陈诚桢竖起大拇指。
陈诚桢上次到霜叶谷夺盐,花善林也着实懊恼了一阵子,此刻心中对陈诚桢却满满的都是感激了,他上前朝陈诚桢重重地一抱拳,垂首道:“陈爷!谢了!”
陈诚桢摆摆手,笑而不语。
朱西招呼道:“别……别在这儿站……站着了,都饿……饿了。”
田顺牵过一匹马给花善林,大家骑马上山,很快就到了花善林寄居的农户家中。
朱西嘱咐主人安排酒饭,让杨进陪陈诚桢三人喝茶,他伸手把花善林拉出屋,两人站到院子里的磨台旁低声说话去了。
屋子里几个人坐在炕上围桌喝茶,陈诚桢转头看了花稍一眼,问道:“那个冯介存,今天怎么也在?”花稍低着头像没听到陈诚桢的话一样,陈诚桢只得又道:“花当家的。”
“哦……”花稍好像一下回过神来。
陈诚桢问:“炮旅的那个冯介存,今天怎么也在那里。”
花稍的脸唰地红了,搓着双手,低着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见此情景,陈诚桢便明白了几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口里却淡淡地道:“哦,对不住,可能我认错人了。”
“没有,是他。”花稍重新抬起头看着陈诚桢,脸上还有些红红的,“去年来打我们的时候,他带着兵。”
陈诚桢一听,微微冷笑,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后来他到牢狱里提我,说他的姨太太病死了,我要肯嫁给他,他便保我出来,他那样的人,我怎么肯……”花稍不说话了,偷偷抬眼去看陈诚桢,却不料正和陈诚桢的目光相遇,她慌忙低下头。
几个人都没做声,屋里一时有些尴尬。
陈诚桢正想着该说点儿啥,堂屋脚步声起,朱西探过脑袋来,“陈……陈爷,能否借……借一步说……说话?”陈诚桢一抬头,却见朱西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坏坏的笑意,“有……有件大……大事儿,想……听听陈……陈爷的意……意思。”
陈诚桢起身跟朱西走出屋子,花善林正在磨盘边上有些不安地踱着步,看见他俩过来,似乎更加局促不安。
朱西对着花善林一扬下巴,道:“喏,你……跟陈……陈爷说……说吧。”
“这个……”花善林飞快地看了陈诚桢一眼,接着又看向朱西,有些为难地“咳咳”两声,“那个……朱老弟……”
“有……啥为难的?长……兄如……如父,这事儿就……就得你……你做主。”
“陈……陈爷。”花善林抬头看着陈诚桢,“冒昧地问陈爷……”他又停住了。
陈诚桢点头一笑,“有什么事情,花兄但说无妨。”
花善林深吸一口气,说:“冒昧问陈爷,家中有婚配了没?”
“花稍?”陈诚桢脑海中一下闪过花稍的容颜,心中一阵激动,但又有些矛盾,“若不是她,我托辞推却便是;若是她,我自然求之不得,但今日之事还出于侠义,我若应了,岂不有趁人之危之嫌?”心念动处,口中却也如实答道:“尚未婚配。”
“陈爷若要婚娶,希望找个啥样子的姑娘?”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陈诚桢感觉心跳得更加厉害。
“陈爷……”花善林下定决心般地说,“如果陈爷不嫌弃,我想把妹妹托付给您……”说完这话,花善林热切地看着陈诚桢,等着他说话。
陈诚桢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怦怦直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我今天出手……不是因为这个。”
“这个我知道。陈爷,这么说吧,从今往后我妹妹和我在山界甚至整个太行山都很难呆下去了,我倒好说,横竖还算是条汉子,我妹妹就不行了,我好歹得给她寻个归宿。”为了花稍,憨实的花善林居然也小小地激了陈诚桢一下,“当然,如果陈爷嫌弃或者怕麻烦,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以陈诚桢之聪明,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怎会听不出来呢?他盯着花善林只是笑,花善林被他看得满脸通红,终于也忍不住笑了,朱西跟着笑出了声。
陈诚桢道:“还是问问花当家的心思吧。”
花善林急道:“我替她做主……”
陈诚桢一摆手,“我可以带她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声,至于以后嘛,我得遵从家师,也得看花当家的心思。”
“我跟你走。”花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朱西把陈诚桢喊出去后,花稍就悄悄避到堂屋门口听他们说话,这时候,她那种绿林豪杰的干练劲儿就表现出来了。她走到陈诚桢跟前,抬头看着陈诚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一辈子,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说着,花稍脸上飞起两朵桃花。
陈诚桢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花善林和朱西一眼,转回脸去看花稍,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花善林和朱西对视一眼,满脸笑意,花善林的眼中闪动着几点晶亮。
2
陈诚桢在念山堂开堂立号的宴席上当众宣布出战,他非常清楚这一战对念山堂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做任何逗留,必须尽快赶回盐镇,所以,午饭后他们稍作休息就向花善林和朱西道别下山。
一行四人回到盐镇,下马步行穿行盐镇大街。
陈诚桢出征杀虎口的消息早已传遍盐镇,眼见他和田顺带着郑继业平平安安地回来,整条大街都沸腾了。
开堂立号第一战,念山堂声名鹊起。
“郑记盐号”毫无悬念地加入念山堂之后,陈诚桢又接连押了几趟盐镖,彻底在盐道上打出了名号,不过半年有余,盐镇有远途生意的盐商十之五六把盐镖押到念山堂旗下。
最让陈诚桢高兴的还是花稍。 陈诚桢原以为花稍出身绿林不擅理家,没想到花稍不仅擅女红精烹饪,连念山堂柜面上的杂务同样都收拾得妥妥帖帖。眨眼中秋就到,陈诚桢把念山堂的事务安置妥当,提前几天偕花稍回了深县。
到家时就快晌午了,大门紧锁,两人站在门口一直等着,眼看过了午饭时间穆振东都没回来,陈诚桢有些焦急。花稍感觉到陈诚桢的焦虑,轻声提醒他,“要不问问邻居?”
陈诚桢点点头,转身走向隔壁院子,刚进大门,花稍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一个女人叫道:“哎!这不老三么?老三回来了。”
“哎,嫂嫂。”是陈诚桢的声音,“大哥也在家呀。”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诚桢回来了呀,快,进屋进屋。”
“不进去了,那个……”
陈诚桢还没说完,隔壁大嫂就打断他的话,问道:“老三你这是刚回来呀?”
“嗯,刚到没多会儿,那个……见我师父了吗 ?”
“在集上还没回来吧。”隔壁大哥说,“我头晌赶集碰到穆叔了呢,买了不少东西,他还说这两天你该回来了。”
陈诚桢眼圈一热,“今天哪里逢集?”
“五公镇呀,你离家这才多久,都忘了。”隔壁大嫂快言快语,“快上屋里坐坐吧,这会儿散集了,穆叔也该回来了。”
“不了,嫂嫂。”陈诚桢有些哽咽,他抬手擦擦眼角,“我找我师父去。”
花稍一直站在自家门口,并没听清他们在院子里说什么,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回头去看,是一位老人站在她身后丈远的地方。
老人黑衣华发,颔下一把花白的胡须随着微微的风拂动,他托了托肩上装得满满的蓝布褡裢,看向花稍的眼神满是慈祥,“姑娘,你找谁?”
花稍还未答话,却一眼瞥见陈诚桢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看到陈诚桢红着眼圈,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诚桢你……?
陈诚桢赶紧又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定睛看向花稍身后时,泪水夺眶而出,“师父……”
看到陈诚桢流泪,花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师父他……”她不敢说下去了。
陈诚桢向前“噌噌”两步到了花稍身后,声音哽咽:“师父!”
师父?
花稍回身一看,却见陈诚桢已经把老人的褡裢接到了自己肩上。
“正要去集上找您呢。”陈诚桢噙着泪,笑得跟孩子似的,转脸看向花稍,“师父,这是……花稍。”
老人正是穆振东。
半年多来,花稍几乎天天听陈诚桢把“师父”挂在嘴边,她也早早做好了跟陈诚桢一起面见穆师的心理准备,但老人一下子站到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有点点局促不安了。毕竟,眼前的老人不仅是曾经一度名动朝野的形意拳大师,还是陈诚桢的恩师,花稍并不是太紧张,更多的反而是羞涩。
穆振东一见此情此景,心中又惊又喜,他惊喜地瞪了陈诚桢一眼,又满眼笑意地去看花稍。
花稍轻舒一口气,向前两步,朱唇轻启:“师父。”她抬头瞄了穆师一眼,娇羞地低下头,脸上一片红晕。
穆振东见状,会心地笑出声来。
晚餐很丰盛,花稍忙活了一下午,不让穆师插手,也不要陈诚桢帮忙。
晚饭后,花稍拾掇洗涮利索,这才靠着陈诚桢坐到炕沿上。
花稍也不像中午乍见穆师那般拘谨了,“师父,诚桢跟您说了吧?过了中秋节,咱们就一起去山东。”
“不着急,这还没过节呢。”穆振东慢慢笑道,“再说了,也不能过了节就接着去山东呀。”
“师父您这话说的。”花稍端起茶壶给穆振东续了杯茶,“诚桢和我一直盼着赶紧把您接过去呢,过了节把家里安置一下,咱们一起回去。”
“等过了节呀,还要办一件比过节更要紧的事情呢。”穆振东一脸悠然,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
比过节更要紧的事情?
陈诚桢和花稍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费解的神情,陈诚桢抬头看向穆师,“师父,还有什么事情?”
“你说呢?”穆振东难得地粲然一笑,“对了,还有这个呢。”他盘着腿转过身去打开炕柜。
陈诚桢和花哨面面相觑,都没想出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来。
这时穆振东已经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个从炕柜里拿出来的锦绣红缎布包,对花稍说:“来,见面礼。”说着揭开红缎布包。
红缎布包一打开,陈诚桢和花稍的眼神都恍惚了,——竟然是一对浑体通透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
也许女人对玉石有种与生俱来的喜爱吧,花稍在这一刹那也禁不住低声惊呼一声:“哇!”
陈诚桢和穆师打趣道:“师父,啥时候得了这样一对宝贝呀?”
穆振东微微眯起眼睛,说:“这还是我跟你大师伯在天津老龙头从洋毛子手里抢回来的呢,据说是宫里的东西。” 他忽然不说话了,仿佛沉浸在往事当中。
“师父,这怎么行呢?”陈诚桢赶紧推辞,“这个实在太贵重了……”
“闭嘴!”穆振东瞪了陈诚桢一眼,“这是我给徒弟媳妇的见面礼,你插什么嘴?”
花稍一愣,嗫嚅道:“师父,这……太贵重了,我不敢……”
陈诚桢知道师父是心里高兴才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来的,他一边伸手去接穆振东手里的锦绣红缎布包,嘴里一边还不住地念叨:“这怎么行呢?师父您这样让我太过意不去了。”
穆振东两手将红缎布包一叠,把翡翠手镯包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却让陈诚桢接了个空,他把手镯往花稍面前一推,说:“收起来。”
花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转脸去看陈诚桢。
陈诚桢脸上露出孩童顽皮的笑容,“还不赶紧谢谢师父呀?”
“谢谢师父。”花稍喜道。
“再说这个就见外了。”穆振东笑道,“等过了节,你俩和我先去趟太行山。”
太行山?陈诚桢和花稍对视一眼,陈诚桢道:“师父……”
“你哥哥不还在太行山吗?”穆振东看着花稍,微微含笑的脸上露出一丝郑重的神色来,又去看陈诚桢,“我知道你劫法场是侠义也是情意,花善林能把亲妹妹托付与你,他肯定也是经心了。”
陈诚桢转脸看了花稍一眼,花稍正红着脸看他,两人目光相遇,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振东看着眼前两个晚辈,心中俱是欢喜,说:“这是你俩的姻缘,我这个做师父的得去提亲呀。”他颇感得意地捋捋胡子,又呵呵笑道:“这个……是不是比过节更要紧呢?”
“师父……”陈诚桢知道穆师是怕委屈了花稍,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花稍有些意外,但也明白了穆振东的心思, “师父……”她咬咬下嘴唇,眼睛湿湿的。
过了中秋节,穆振东把家里安置一番,带着陈诚桢和花稍一同前往太行山。
师徒三人直奔寒石寨。花善林和花稍兄妹重逢自不必说,朱西见到陈诚桢就够高兴的了,当他得知同行的老人竟然是秦铁英、黄石山和陈诚桢的授业恩师,更是磕巴得说不出话来。
寒石寨盛宴款待,穆振东席间表明来意向花善林提亲,当众下了彩礼。
这是营救花稍的唯一机会,朱西决定拼了性命也要劫法场。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劫法场成功还是失败,官府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事儿是他干的,到时候寒石寨定将不复存在。他向手下的弟兄们说明这个决定,散尽山寨所有的钱财分与众人,又将花善林送到了山阳一个熟识的农户家里。
朱西带着众弟兄下山时,花善林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他和花稍相依为命多年,兄妹感情可想而知,朱西磕磕巴巴地劝了半天,花善林才勉强答应在山上等他们的消息。
朱西一众出发去县城后,花善林就一直焦急地等着消息。
远方隐隐传来一阵阵细碎的马蹄声,花善林一把抓过身边的拐杖,踮着脚向山下看去。几匹轻骑在山林间时隐时现,顺着小路疾驰而来,他看清马上的人时,激动地把木拐一扔,一拐一瘸地小跑到山路中间,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
花稍一马当先,抬头正见有人挡在路上,她稍一迟疑,轻轻拉一下缰绳,坐骑放慢脚步,当她看清前面的人时,惊喜之下不禁脱口而出:“哥!”
“妹子!”花善林带着明显的哭腔。
不等坐骑站稳,花稍便跳下马背,一头扑向花善林,兄妹俩相拥而泣,相互看看,噙着眼泪笑出声来。
其他人纷纷下马,花善林摘下棉帽扣在花稍头上,又脱下棉袍,不由分说把花稍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走到朱西跟前,“朱西老弟,大恩不敢言谢,我们兄妹俩的性命依仗老弟得以周全,今后无论水里还是火里,全凭老弟一句话。”
“好……好了。”朱西一摆手,“臊……臊我是不?”
花善林有些着急,说:“老弟,我是真心……”
“见……见……见外了不是?”朱西一笑,正色道,“不过花……花大哥,你得好好谢……谢谢这……位才是,今天是他……他……他出手救……救的咱……咱妹子。”
朱西向旁边一闪身,花善林这才注意到除杨进外,还有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人竟然特别面熟,他蓦地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位……陈……陈先生吗?”
陈诚桢山寨夺盐时举手轻取花稍却不伤人,那精妙的拳法和气度给花善林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陈诚桢点头笑笑,对着花善林一拱手。
“花大哥。”站在一边的杨进说,“上午在法场,没等弟兄们动手,陈爷就出手干翻了狗日的县长,大家伙儿都还没反应过来,陈爷已经带着花当家的杀出县城。”杨进觉得太过轻描淡写,又道:“这也就是陈爷,换作咱们,现在说说,无论是谁恐怕都很难脱身,县城全是戒备,都还是火枪,单陈爷这份胆略咱就比不了。”他由衷地钦佩陈诚桢,说完转身对着陈诚桢竖起大拇指。
陈诚桢上次到霜叶谷夺盐,花善林也着实懊恼了一阵子,此刻心中对陈诚桢却满满的都是感激了,他上前朝陈诚桢重重地一抱拳,垂首道:“陈爷!谢了!”
陈诚桢摆摆手,笑而不语。
朱西招呼道:“别……别在这儿站……站着了,都饿……饿了。”
田顺牵过一匹马给花善林,大家骑马上山,很快就到了花善林寄居的农户家中。
朱西嘱咐主人安排酒饭,让杨进陪陈诚桢三人喝茶,他伸手把花善林拉出屋,两人站到院子里的磨台旁低声说话去了。
屋子里几个人坐在炕上围桌喝茶,陈诚桢转头看了花稍一眼,问道:“那个冯介存,今天怎么也在?”花稍低着头像没听到陈诚桢的话一样,陈诚桢只得又道:“花当家的。”
“哦……”花稍好像一下回过神来。
陈诚桢问:“炮旅的那个冯介存,今天怎么也在那里。”
花稍的脸唰地红了,搓着双手,低着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见此情景,陈诚桢便明白了几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口里却淡淡地道:“哦,对不住,可能我认错人了。”
“没有,是他。”花稍重新抬起头看着陈诚桢,脸上还有些红红的,“去年来打我们的时候,他带着兵。”
陈诚桢一听,微微冷笑,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后来他到牢狱里提我,说他的姨太太病死了,我要肯嫁给他,他便保我出来,他那样的人,我怎么肯……”花稍不说话了,偷偷抬眼去看陈诚桢,却不料正和陈诚桢的目光相遇,她慌忙低下头。
几个人都没做声,屋里一时有些尴尬。
陈诚桢正想着该说点儿啥,堂屋脚步声起,朱西探过脑袋来,“陈……陈爷,能否借……借一步说……说话?”陈诚桢一抬头,却见朱西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坏坏的笑意,“有……有件大……大事儿,想……听听陈……陈爷的意……意思。”
陈诚桢起身跟朱西走出屋子,花善林正在磨盘边上有些不安地踱着步,看见他俩过来,似乎更加局促不安。
朱西对着花善林一扬下巴,道:“喏,你……跟陈……陈爷说……说吧。”
“这个……”花善林飞快地看了陈诚桢一眼,接着又看向朱西,有些为难地“咳咳”两声,“那个……朱老弟……”
“有……啥为难的?长……兄如……如父,这事儿就……就得你……你做主。”
“陈……陈爷。”花善林抬头看着陈诚桢,“冒昧地问陈爷……”他又停住了。
陈诚桢点头一笑,“有什么事情,花兄但说无妨。”
花善林深吸一口气,说:“冒昧问陈爷,家中有婚配了没?”
“花稍?”陈诚桢脑海中一下闪过花稍的容颜,心中一阵激动,但又有些矛盾,“若不是她,我托辞推却便是;若是她,我自然求之不得,但今日之事还出于侠义,我若应了,岂不有趁人之危之嫌?”心念动处,口中却也如实答道:“尚未婚配。”
“陈爷若要婚娶,希望找个啥样子的姑娘?”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陈诚桢感觉心跳得更加厉害。
“陈爷……”花善林下定决心般地说,“如果陈爷不嫌弃,我想把妹妹托付给您……”说完这话,花善林热切地看着陈诚桢,等着他说话。
陈诚桢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怦怦直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我今天出手……不是因为这个。”
“这个我知道。陈爷,这么说吧,从今往后我妹妹和我在山界甚至整个太行山都很难呆下去了,我倒好说,横竖还算是条汉子,我妹妹就不行了,我好歹得给她寻个归宿。”为了花稍,憨实的花善林居然也小小地激了陈诚桢一下,“当然,如果陈爷嫌弃或者怕麻烦,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以陈诚桢之聪明,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怎会听不出来呢?他盯着花善林只是笑,花善林被他看得满脸通红,终于也忍不住笑了,朱西跟着笑出了声。
陈诚桢道:“还是问问花当家的心思吧。”
花善林急道:“我替她做主……”
陈诚桢一摆手,“我可以带她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声,至于以后嘛,我得遵从家师,也得看花当家的心思。”
“我跟你走。”花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朱西把陈诚桢喊出去后,花稍就悄悄避到堂屋门口听他们说话,这时候,她那种绿林豪杰的干练劲儿就表现出来了。她走到陈诚桢跟前,抬头看着陈诚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一辈子,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说着,花稍脸上飞起两朵桃花。
陈诚桢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花善林和朱西一眼,转回脸去看花稍,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花善林和朱西对视一眼,满脸笑意,花善林的眼中闪动着几点晶亮。
2
陈诚桢在念山堂开堂立号的宴席上当众宣布出战,他非常清楚这一战对念山堂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做任何逗留,必须尽快赶回盐镇,所以,午饭后他们稍作休息就向花善林和朱西道别下山。
一行四人回到盐镇,下马步行穿行盐镇大街。
陈诚桢出征杀虎口的消息早已传遍盐镇,眼见他和田顺带着郑继业平平安安地回来,整条大街都沸腾了。
开堂立号第一战,念山堂声名鹊起。
“郑记盐号”毫无悬念地加入念山堂之后,陈诚桢又接连押了几趟盐镖,彻底在盐道上打出了名号,不过半年有余,盐镇有远途生意的盐商十之五六把盐镖押到念山堂旗下。
最让陈诚桢高兴的还是花稍。 陈诚桢原以为花稍出身绿林不擅理家,没想到花稍不仅擅女红精烹饪,连念山堂柜面上的杂务同样都收拾得妥妥帖帖。眨眼中秋就到,陈诚桢把念山堂的事务安置妥当,提前几天偕花稍回了深县。
到家时就快晌午了,大门紧锁,两人站在门口一直等着,眼看过了午饭时间穆振东都没回来,陈诚桢有些焦急。花稍感觉到陈诚桢的焦虑,轻声提醒他,“要不问问邻居?”
陈诚桢点点头,转身走向隔壁院子,刚进大门,花稍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一个女人叫道:“哎!这不老三么?老三回来了。”
“哎,嫂嫂。”是陈诚桢的声音,“大哥也在家呀。”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诚桢回来了呀,快,进屋进屋。”
“不进去了,那个……”
陈诚桢还没说完,隔壁大嫂就打断他的话,问道:“老三你这是刚回来呀?”
“嗯,刚到没多会儿,那个……见我师父了吗 ?”
“在集上还没回来吧。”隔壁大哥说,“我头晌赶集碰到穆叔了呢,买了不少东西,他还说这两天你该回来了。”
陈诚桢眼圈一热,“今天哪里逢集?”
“五公镇呀,你离家这才多久,都忘了。”隔壁大嫂快言快语,“快上屋里坐坐吧,这会儿散集了,穆叔也该回来了。”
“不了,嫂嫂。”陈诚桢有些哽咽,他抬手擦擦眼角,“我找我师父去。”
花稍一直站在自家门口,并没听清他们在院子里说什么,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回头去看,是一位老人站在她身后丈远的地方。
老人黑衣华发,颔下一把花白的胡须随着微微的风拂动,他托了托肩上装得满满的蓝布褡裢,看向花稍的眼神满是慈祥,“姑娘,你找谁?”
花稍还未答话,却一眼瞥见陈诚桢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看到陈诚桢红着眼圈,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诚桢你……?
陈诚桢赶紧又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定睛看向花稍身后时,泪水夺眶而出,“师父……”
看到陈诚桢流泪,花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师父他……”她不敢说下去了。
陈诚桢向前“噌噌”两步到了花稍身后,声音哽咽:“师父!”
师父?
花稍回身一看,却见陈诚桢已经把老人的褡裢接到了自己肩上。
“正要去集上找您呢。”陈诚桢噙着泪,笑得跟孩子似的,转脸看向花稍,“师父,这是……花稍。”
老人正是穆振东。
半年多来,花稍几乎天天听陈诚桢把“师父”挂在嘴边,她也早早做好了跟陈诚桢一起面见穆师的心理准备,但老人一下子站到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有点点局促不安了。毕竟,眼前的老人不仅是曾经一度名动朝野的形意拳大师,还是陈诚桢的恩师,花稍并不是太紧张,更多的反而是羞涩。
穆振东一见此情此景,心中又惊又喜,他惊喜地瞪了陈诚桢一眼,又满眼笑意地去看花稍。
花稍轻舒一口气,向前两步,朱唇轻启:“师父。”她抬头瞄了穆师一眼,娇羞地低下头,脸上一片红晕。
穆振东见状,会心地笑出声来。
晚餐很丰盛,花稍忙活了一下午,不让穆师插手,也不要陈诚桢帮忙。
晚饭后,花稍拾掇洗涮利索,这才靠着陈诚桢坐到炕沿上。
花稍也不像中午乍见穆师那般拘谨了,“师父,诚桢跟您说了吧?过了中秋节,咱们就一起去山东。”
“不着急,这还没过节呢。”穆振东慢慢笑道,“再说了,也不能过了节就接着去山东呀。”
“师父您这话说的。”花稍端起茶壶给穆振东续了杯茶,“诚桢和我一直盼着赶紧把您接过去呢,过了节把家里安置一下,咱们一起回去。”
“等过了节呀,还要办一件比过节更要紧的事情呢。”穆振东一脸悠然,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
比过节更要紧的事情?
陈诚桢和花稍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费解的神情,陈诚桢抬头看向穆师,“师父,还有什么事情?”
“你说呢?”穆振东难得地粲然一笑,“对了,还有这个呢。”他盘着腿转过身去打开炕柜。
陈诚桢和花哨面面相觑,都没想出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来。
这时穆振东已经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个从炕柜里拿出来的锦绣红缎布包,对花稍说:“来,见面礼。”说着揭开红缎布包。
红缎布包一打开,陈诚桢和花稍的眼神都恍惚了,——竟然是一对浑体通透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
也许女人对玉石有种与生俱来的喜爱吧,花稍在这一刹那也禁不住低声惊呼一声:“哇!”
陈诚桢和穆师打趣道:“师父,啥时候得了这样一对宝贝呀?”
穆振东微微眯起眼睛,说:“这还是我跟你大师伯在天津老龙头从洋毛子手里抢回来的呢,据说是宫里的东西。” 他忽然不说话了,仿佛沉浸在往事当中。
“师父,这怎么行呢?”陈诚桢赶紧推辞,“这个实在太贵重了……”
“闭嘴!”穆振东瞪了陈诚桢一眼,“这是我给徒弟媳妇的见面礼,你插什么嘴?”
花稍一愣,嗫嚅道:“师父,这……太贵重了,我不敢……”
陈诚桢知道师父是心里高兴才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来的,他一边伸手去接穆振东手里的锦绣红缎布包,嘴里一边还不住地念叨:“这怎么行呢?师父您这样让我太过意不去了。”
穆振东两手将红缎布包一叠,把翡翠手镯包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却让陈诚桢接了个空,他把手镯往花稍面前一推,说:“收起来。”
花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转脸去看陈诚桢。
陈诚桢脸上露出孩童顽皮的笑容,“还不赶紧谢谢师父呀?”
“谢谢师父。”花稍喜道。
“再说这个就见外了。”穆振东笑道,“等过了节,你俩和我先去趟太行山。”
太行山?陈诚桢和花稍对视一眼,陈诚桢道:“师父……”
“你哥哥不还在太行山吗?”穆振东看着花稍,微微含笑的脸上露出一丝郑重的神色来,又去看陈诚桢,“我知道你劫法场是侠义也是情意,花善林能把亲妹妹托付与你,他肯定也是经心了。”
陈诚桢转脸看了花稍一眼,花稍正红着脸看他,两人目光相遇,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振东看着眼前两个晚辈,心中俱是欢喜,说:“这是你俩的姻缘,我这个做师父的得去提亲呀。”他颇感得意地捋捋胡子,又呵呵笑道:“这个……是不是比过节更要紧呢?”
“师父……”陈诚桢知道穆师是怕委屈了花稍,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花稍有些意外,但也明白了穆振东的心思, “师父……”她咬咬下嘴唇,眼睛湿湿的。
过了中秋节,穆振东把家里安置一番,带着陈诚桢和花稍一同前往太行山。
师徒三人直奔寒石寨。花善林和花稍兄妹重逢自不必说,朱西见到陈诚桢就够高兴的了,当他得知同行的老人竟然是秦铁英、黄石山和陈诚桢的授业恩师,更是磕巴得说不出话来。
寒石寨盛宴款待,穆振东席间表明来意向花善林提亲,当众下了彩礼。
上一章
下一章
声明:未经授权不得转载,侵权必究!授权后转载须注明出处:"转自华语剧本网 www.juben.pro"。 [ 如何申请转载 ]
登录 后再戳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