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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1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9章 推荐
江政稼 [江西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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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线装书局进行版权登记,登记ISBN:978-7-7800-3364-0】


  民国历史  大家族兴衰  军事战争  宗法社会  鄱阳湖风情

  史成杰拍了拍李老鬼的肩膀说:“今天我是来看看你的家境,我就是想看看真实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的难处,你真的是一贫如洗了。史管家,你查一下账本,看看李老鬼家还欠多少租子?”李老鬼顿时警觉起来,目光流露出哀怜的神情望着史成杰和史忠实。
  史忠实叫人拿出账本,又叫人托住算盘,他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拨打着算珠,史管家打算盘是远近闻名的,可以只看账本不看算盘,那动作潇洒自如,一气呵成。但那算珠的响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李老鬼,李老鬼汗珠不住地往外冒着。不一会史忠实算完了,他高声地对史成杰说:“李老鬼已经五年没有交清租子,再加上以前欠下的,利滚利已经欠下史家五十大洋,这还不算今年的租子。”接着他转身对李老鬼说,“李老鬼,你何年还清史家的债?今年如果再交不清租子,那田可要收回哦,让别人租种了。”
  李老鬼已经完全木然了,他低下头沉默着,无言以对。
  “你叫他拿什么交?拿命交吗?”史成杰非常不满地看着史忠实说,史忠实红着脸退在一旁,这是他当史家管家以来,让主人当众说过的最重的话。
  史成杰走近李老鬼,轻声地说:“你不要听他的,今天是我说了算。今年是灾难,你老婆又生重病,今年你家的租子免了。明年这田还是你家种,而且我要和你重新签契约,以后我们就按三七分成,也就是打下的谷子按当年的收成交租子,你得七成,再交三成的租子。至于你那五十大洋的债务,就先免你三十吧。那留下的二十也不收利息了,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你还可以帮史家出工,来抵消那些债务。你看这样可以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了史成杰的话,但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先震惊的李老鬼,他早就预料到史家要来人的,他不知道今年怎么躲过去,当他看到史家官少爷到来的时候,他绝望了。谁不知道这位官少爷的威风,他可是带过千军万马的将军,他一来,还怎么躲得了呢?但当李老鬼听到官少爷说,要免掉自己今年的租子和一大半债务时,他完全惊呆了,他不知道是悲是喜。他老泪纵横地、情不自禁地双膝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大恩大德啊,官少爷!我李老鬼来生变牛作马报答你啊,官少爷!”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了。史成杰赶紧走上前去,将李老鬼扶起。
  “不要这样,你起来说话。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有难处我应该帮啊。”史成杰将李老鬼拉起来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乡亲们,前些日子我来看过大家,看到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回去后我和我爷爷,还有我母亲商量了一下,我们史家从明年开始,适当地减少些租子,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今天我来,一是亲自看看,如果哪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减少或减免债务和租子,二来是和大家重订规矩,按每年的收成来收租子,都和李老叔家一样,我们收三成租子,这样有灾我们一起担着,收成好我们一起丰收。你们大家赞成我的方案吗?”这时李家村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到这里来了,所有的人都认真地听史成杰说,场面非常安静。
  史成杰一说完,场面便骚动起来了,人们纷纷拥上前去,一边说着,“官少爷,仁慈啊!”“官少爷!你救苦救难啊!”“官少爷,你真是菩萨心肠啊。”一边想挤到前面去向官少爷磕个头,鞠个躬,作个揖。
  史成杰对李老鬼说的话已经让史忠实感到惊讶了,现在史成杰对着所有的人说承诺减免或减少租债,更让他瞠目结舌。他的忠诚、他的管家的责任感让他不能沉默,他走过去对少爷说:“少爷,你可不能这样,你这样做,史家要损失多少租子啊。吴太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少爷我求求你,收回刚才的说话吧。你要是不好说,由我来收场,只要你离开这里就行了。”
  但史成杰没有理睬他,好像是没听见似的。史成杰只是在和那些乡民招呼着,乡民们的欢呼声已经无法控制了,史成杰完全沉浸在乡民们的喜悦之中,他为自己做了一件惠及众多乡民的事而感到非常的满足,这比他打赢一场大的战役更有成就感。史忠实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少爷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准备了的,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意思,包括他的母亲吴太太。史忠实无法理解史成杰,世上哪有人会像史成杰这样,平白无故地减少自己的财产。现在,我史忠实处在一个非常难的境地,自己无法阻止大少爷,因为吴太太说了一切听大少爷的,可真的按大少爷的意思去做的话,回去肯定会挨老太爷和吴太太的骂。他只好退了出来,将二少爷史成仁拉到人群外,低声地对史成仁说:“二少爷,你都看到了,你知道大少爷这么做会让史家一年损失多少大洋吗?连我都说不清。我是无法阻止他了,你也无法阻止了,看来只有赶紧派人告诉老太爷和吴太太,你能不能回史镇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老太爷和吴太太。”
  史成仁眨了眨眼睛说:“我回去怕是不好吧?我娘要我跟着哥哥好好学,可哥哥刚刚做些事,我就跑回去,娘不是要骂我吗?如果娘同意哥哥这么做,那会骂我没脑子,不晓得哥哥的用意。如果娘不同意哥哥这么做,也会骂我,说我怎么不阻止。回去后,娘肯定要说哥哥的,如果哥哥知道是我说的,那不怪我吗?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史忠实叹了一声:“你现在怎么还能想那么多,你要为史家着想啊。这件事只能是自己家里人去禀报,外人是不能插手的。你还是走一趟吧。”史成仁还是摇摇头说:“我不去。”史忠实没有办法,只好找机会亲自写一封信,让自己的亲信拿着去向老太爷和吴太太禀报了。
  史成杰花了很长的时间,和李家村的农户全部重新订了契约,并根据每家不同的情况减免了往年的债务。一切都办完了以后,他们又到下一个村庄去。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史成杰人还没到,就有人在村头盼望着,见史成杰一行人出现了,便告知全村人,大家都来到村口欢迎史家的大少爷。在那以后,史成杰每到一个村庄都会有人相迎,每离开一个村庄都会有人相送。人们感恩戴德,将史成杰的善行传扬着,一时间传说史成杰的故事成了乡村人的一个热门话题。
  然而也有人感到慌乱,那就是那些乡绅们。他们世代与史家相好,也以史家为楷模,一般他们都随着史家调整自己的租约方式,按照史家的规矩办事,史家有变化时,也一般要与他们通气,因此他们总能行动一致。可这一次,史成杰的行动他们毫不知晓,他们完全被蒙在鼓里,史家要抛弃自己吗?最主要的是,史成杰的行为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那些租种了他们田地的农户们也要求按史家的方式重新订契约,那样的话自己将要受到多大的损失呀。开始只有一两人在着急,慢慢地大家都有些慌神,农户的不满情绪已经蔓延开来,如果不采取行动,有可能会出乱子的。于是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讨着应对之策,然而没有人能想出好的办法,他们最后决定去找史老太爷和吴太太。于是他们约好了日子,二十多个村子的大小乡绅们一起来到了史家。
  史老太爷和吴太太早已知道了史成杰在外面的一切,在史忠实派人送来书信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开始琢磨怎样平息这一风波。他们也早就料到乡绅们会来找自己的。两人都没想到史成杰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开始两人还在各自寻思着如何消除这影响,但后来,两个已经很少在一起商量事的人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们都觉得必须联合起来才能找到好的方法,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吴太太要维护自己制定的规矩,史老太爷要维护史家在整个史镇乃至周围二三十里范围内的地位和影响力,同时他们还要维护史成杰的声誉,绝不能损害史成杰的威望,他是史家的象征,必须让所有的人明白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处理这件事必须慎重。
  二三十个乡绅来到了史家,史忠方老太爷将他们请进了东屋大厅,大家纷纷坐下。史老太爷吩咐上茶,然后笑着对大家说:“各位乡绅,好久没见大家,真有点想大家了。不料大家今天都来了,正好大家在一起叙叙。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中午摆上几桌便饭,大家一起喝两盅。”
  “老太爷倒是有好心情啊,我们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思喝酒。”说话的是大垄陈家陈贤德老爷,他一向对史家心有不服,大垄陈村和汊口陈村发生纠纷之时,他总觉得史家在调解时总是偏向汊口陈村的。正好今天他要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陈老爷是有福之人,家有万贯家财。你要是不好过,那大家都没法活了。你倒是说说碰到什么难处,看看老夫能不能帮上忙?”老太爷依然神色镇定,微笑着对陈贤德说。
  “老太爷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整个乡镇都被你家官少爷闹翻了天啦。他这些天逐村逐户地走啊,又是减租又是减债的,这还不算,还要来一个三七分成。这样一来,我们要受多大的损失。你们史家财大气粗,这么做损害不了你几根毫毛,可对我们来说却是致命的啊。”
  “没那么严重吧,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陈贤德财主老爷的家底吗?少收两个租子伤不了你的筋骨。”在一旁的吴太太眉毛一竖,对陈贤德冷冷地说着。她看不惯陈贤德那放肆的态度,对他客气呢,他还不把史家放在眼里呢。
  “吴太太,我们陈家可全靠这点租子,没有官饷银子啊。再怎么也不能和史吴两家比啊。”陈贤德不冷不热地回应说。
  “陈老爷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了?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问法。我告诉你,我家杰儿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叫他做的。我史家怎么做还要同你陈贤德商量吗?你们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来问罪的吗?现在的这个规矩是不是我吴瑞芳定下的?你们是不是都从中得到了好处?得好处的时候也没听你们感谢我吴瑞芳的好啊。今天倒是找上门来了兴师问罪。我告诉你们,我定的规矩,我就可以改。我没要你们和我一起改啊,谁站出来说说,我错在哪儿?”吴太太怒目圆睁地说着。大厅顿时一片沉静,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威严,没有人敢做声了。刚才还气盛的陈贤德涨红着脸,他见没人回应自己,也低下了头,不敢再接话了。
  “吴太太,你误会了。我们哪敢兴师问罪啊,我们大家是没了主意,来向老太爷和吴太太讨个主意。这么多年来都是史家帮我们做主的,史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怎能忘记啊。我们确实有难处,才向老太爷和吴太太讨个主意的啊。”李益轩咳嗽了一声,忙解释着说。
  “是啊,我们是来请教的,说兴师问罪不是要折我们的寿吗?我们一是不敢,二是不能,三是史家没有什么错啊。”
  “张老爷说得对,我们都是靠史家这棵大树乘凉,我们怎能忘恩负义啊。”
  “对啊,史家永远是我们的主心骨,没有史家袒护,哪有我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啊。”
  “……”大家都纷纷说开了,都在对史家道真情。大厅又乱哄哄的一团。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老太爷咳嗽了一声,高声说道。大家纷纷停了下来。等待着老太爷的说下去,他们知道关键的时候还要老太爷拿主意。“刚才我家瑞芳有点急,话说重了点,请各位老爷不要见怪。我们家成杰这次回家是来行善的,他能逢凶化吉,都多亏上天保佑。因此他有个心愿,那就是要广施善行,以报上天对他的佑护,我们能不让他去做吗?不让他去做,有违天命啊。也怪我们没和各位乡绅打招呼,是我的不是,要怪就怪老夫吧。如果乡民们为难大家,我看大家不妨就再效法我史家一次,明年的租子都按三七分成,所有的损失由我史家承担,不知各位乡绅同意否?我会让管家和所有乡亲说清楚,三七分成是大少爷的善举,只此一年,以后还是恢复以前的规矩。大家看这样行吗?”
  “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都按史家的做。既然是官少爷的善举,我们也不能免啊,以后我们还不要靠史家保护。至于说什么由史家来承担损失,那就太过分了,行善积德是我们大家都应该做的,怎么说也不能让史家一家承担啊。”史镇的族长史忠良老先生马上接过史老太爷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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