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不会写剧本!
电影编剧实战班30 天后开课 去看看
权属:原创 · 独家授权
字数:45573
阅读:7530
发表:2016/4/21
都市 小说
中篇小说《悔役》
周宏伟 [湖南长沙]
 出售价格:面议 [如何联系作者]
  •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华语编剧网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6-B-02551】


    一没招人  二没惹人

  接着,想到今后每个月只能在此见上儿女一面,余毛毛就鼻子一酸嘤嘤地哭了。这触景生情地让郑一男又想哭,郑锦旗也难过,他起身侧过脸站到一边去了。
  儿女们送来了很多好吃的,让余毛毛跟前的水泥台桌上摆满了,水果蜜饯养生补品等等一大堆。这看守所不限制犯人亲属送什么食物,只要不夹带现金和手机就行。余毛毛忽然发现其中有一瓶腐乳,透过圆扁的玻璃瓶,沾着辣椒粉的灰白色四方小块,叠码整齐地浸泡在齐瓶身的混水汁中。她反应很敏感,立刻抹了泪,情绪变得十分的紧张,大叫道:“——谁要你们送这个来?”
  周围同时在接见的犯人及其亲属,随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余毛毛。没等郑一男问明情况,郑锦旗就猜出是什么原因了,他想妈妈不愿让人触碰没结疤的伤痕,很快对姐姐使了个眼色,她就明白了意思,赶紧把腐乳收起来带回去。
  “本来我……以为你还会……喜欢吃……”郑一男低头轻轻地说着废话。
  “——永远别让我再见到它们!”余毛毛又重重地补了一句,毫不顾忌这里的环境。
  即使结束接见的电铃响声大作,也没有谁谈及在看守所里的事。这里的生活及劳动情况究竟怎样?干警打不打犯人?犯人之间是否斗霸相煎?诸如此类,余毛毛不主动提起,儿女们觉得就不便问及,尽管来前很关心这些的,像是要去拜访什么名人一样,早打好了腹稿,备有话题,关键词都压在了舌尖下面。
  这里是省城一个规模较大的看守所,共有三栋由灰色外墙瓷砖装贴的牢舍,计有九十间监房,一律关着在押待审或是判后待起解的罪犯。被抓进来的人,犯罪原因是五花八门的,甚至有人因提供与介绍同性恋性事交易,也被套上刑法条款,以组织他人卖淫的罪名起诉。
  在伙房干活的服刑犯有十男四女,大家与余毛毛一样都是短刑期,还有判拘役半年的。伙房做每顿饭菜都很忙累,饭是用近乎集装箱那样大的电蒸柜蒸的,一顿要耗掉七八麻袋大米。大批的陈年老米,堆码了一仓库,不清楚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老米霉变得黄中带黑,还夹杂着老鼠屎,倒在箩筐用水管冲着淘洗多遍,流出的水还是稠糊糊的。每餐的菜基本上是“冬南海”轮番单调的吃,冬瓜,南瓜,海带。每周吃一次肉,切肉时,让人觉得都是病死变质猪肉,颜色惨白,看上去没一点新鲜感,有时还散发异味。这使伙房的犯人恍然大悟一个在社会上无法弄清的问题,原来该统一焚毁与深埋的劣质食品,居然还流入了此地。即令如此,猪肉煮熟后每人也只能精贵地分上三五两片,此乃标志性牢饭。饭菜做好了,十四个人就各挑一担去送给犯人。每间监房门侧上方有一正方形口孔,从外面扣有一个口孔门,把它打开,拿出一大叠由犯人自己洗好的铝质饭盆子,摊摆在房外地面上逐一盛上饭菜,再全部由口孔递进去。一个口孔里可取出多少只饭盆,就说明该监房关了多少人,饭盆是犯人刚进去时按人头严格发放的。饮食情况让伙夫察出这里的所有监房,都被关得满满的。
  这天余毛毛从接见室回到伙房,就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大家见她提来不少好吃的,甚是馋涎,她淡淡地笑着,分些给每人尝尝。中午吃南瓜,一餐共需切二十多个脸盆大的。余毛毛熟于厨道,三下五除二地把分给她削切的南瓜切好了。腾出一段空闲,余毛毛就独自坐在洗菜水池边低头想着什么,儿女们带给她心灵的抚慰是有限的,她仍被一个巨大的自我责谴感包围。那个大家敬之为“上帝”的,纵然创造了人类,也会允许人患得患失。繁琐的劳改生活,会让人逐渐接受现实,日复一日中显现出无奈的平静,可有时又像是被搅动的潭水一样掀翻起波澜。余毛毛想起被砸伤脑袋的王冬生,他跟她一样视老鼠有着天然认同的深恶痛绝。中年男人王冬生住在同单元的一楼,事发当天上午,她购物回家路过一楼外坪,还看到他老婆在数落:清明去扫墓时,他特意从乡下挖回来一堆春笋,摊放在阳台一角的地面,准备晾制成干笋,却不料未尝到味,就先被老鼠咬坏了不少。嗣后竟还有一天半夜,有只胆大的家伙,攀爬到床上朝他儿子的脚趾头上咬了一口,不知它把其当胡萝卜还是火腿肠啃?为此,王冬生决意要消灭这帮害物。矮树草坛边有一口下水道井,井盖旁有一方基土塌陷处被打了个拳头大的洞,这洞连通着下水道内,老鼠就是从这里潜入王家的。余毛毛恨自己,她当时在家虽被阳雨板遮挡了部分视线,可应该要预料到王冬生会蹲在洞口守株待兔,怎么还往那方位扔东西呢?这倒霉的男人,那天中午捉了一只大花猫放在洞口边,那猫很有灵性,明白他心思似地乖巧的趴在那里,警觉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猫最终没吃到老鼠,却被一宗飞降的橫祸吓跑了。
  最可恼的,莫过于那只腐乳瓶了,这东西成了凶器,成了伤害程度足以让余毛毛判刑的罪证。余毛毛听说在王冬生的脑袋上,碎玻璃渣都粘滞到了伤口深层的血肉里,做手术的医生费了很大劲,动用了最精密的器械,才一点点弄走他颅内异物,将其修复。余毛毛一惯很喜欢吃腐乳,那瓶腐乳吃得只剩下一些水汁了还不甘心,她煮鳝鱼时把水汁全倒进锅里,让鳝鱼汤多一股酸不啦叽的独特鲜味。很自然地,完成了使命的空腐乳瓶,就这样扔在了隔着塑料袋的篓子里,连同当时充满腥味的垃圾一起,最终被她抛掷于楼下,而案发后让她怎么也讲不清有何不良动机?她在水池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语道:“真是活见鬼了,腐乳瓶包在垃圾袋里,怎么就偏偏掉到人脑袋上去了?掉在脑袋上,瓶子怎么又偏偏碎了呢?……”
  就像是扔东西不该砸伤人一样,说话时正好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一名管理后勤的干警走进伙房,见状就问:“——什么碎不碎的,余毛毛,你是不是还有余罪没交待?”
  余毛毛愕然地站立起来说:“没有没有,报告干部,我都交待了。”顿了顿,她又图表现地说着下面的话,这话确也符合她的个人脾性,态度很认真地,她以为干警会慨然应诺,“报告干部,你买几瓶洗洁精和消毒液来好吗?消毒液最好买‘巴斯净84’,这东西挺管用。”
  干警问:“要那玩意干什么?”
  余毛毛答:“报告干部,我想给伙房彻底搞搞卫生,改变一下面貌。”
  干警说:“不行,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啊,你就是因为太在乎这个,才随便把垃圾往楼下扔的。”
  这牵强附会的指责,让余毛毛张着嘴巴呆在那里久看着干警,说不出话。直到干警转身走开,她还望着其背影,感觉这人说话真没水平,这爱干净与高空拋物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炒菜时,余毛毛挥动大铲翻动着大锅中的南瓜。大铲有常见的农具中的铁铲那般大,大锅有乡下农民煮猪潲动用的铁锅大小。余毛毛的手上被她儿子发现的茧泡,就是这样一天天磨的。她一边干,一边还在按她的思维轨迹往下深究,想着在刚抓进派出所就该占据大脑的事:如果那只腐乳瓶,是塑质或是纸质或是其它什么抗摔击安全材料所制就好了。一切调味品,以及其它食品的包装瓶,都一概换成抗摔击安全材料就好了。传统的玻璃包装工艺应遭淘汰,就像手机的发展壮大,让拷机的寻呼台也摧毁无踪一样。如果腐乳瓶如她所愿,她抛下楼去打到人也无关痒痛,充其量遭人仰头骂一顿而已,绝不至于犯伤害罪……这样一步步幻想着,她手中的铲子就身不由己地停下了,随即锅底就冒出了糊烟味。
  开饭时,有一些犯人分到了那锅南瓜中的一份,就一个个得理不饶人,要闹绝食,关在监房内重重地踢门,声音震得整个看守所都听得到。有位表现突出的牢头大声叫嚷:“——是不是不给人活路了,想让我们慢性自杀集体得癌症啊?牲口都不吃这种焦糊的东西,真没人性!”此事很快惊动了所长。这所长带着副所长及手下一帮人,在主管犯人后勤的干警陪同下,立刻作出反应。一面开监房逐一查看犯人泄愤时倒在地上带焦色的南瓜,一面去伙房查出责任人,还一面命令重新加制饭菜,给每个翻倒饭盆子的犯人送去。
  很快,就查出了干活开小差的余毛毛。她将立刻关十天禁闭,理由是不安心劳动改造,扰乱了正常的监管秩序。进去前,余毛毛去自己监房清出几件衣服,就畏缩着走出来,禁闭室的干警在门口等她。干警手里拿着一个报纸包,领她去禁闭室铁门边上时,打开纸包,递给她一套崭新的“必修手册”,这里面有《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和《监规纪律》以及新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等。按常规,关禁闭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什么心事也不能想,只让人从早到晚大声朗读“必修手册”,舌头都会磨起水泡,最终要向干警一字不差地背诵。余毛毛没有马上伸手去接“必修手册”,却突然问干警:“能不能还给我一本《圣经》?”
  这干警姓古,是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一张娃娃脸,嘴上光光的没一根胡须,气质上毫无应有的威严。他咧嘴笑起来,把手中之物缩了回去:“这要求多新鲜,虽说信仰自由,可你现在失去了自由,我得先去请示所长,你先进去吧。”半小时后,古干警打开铁门把余毛毛叫出来说:“所长听我一汇报,就马上想起了他刚去世不久的母亲,他母亲是一名基督徒,临终前最关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要求在她遗体上放一本《圣经》。再说,现在所里在押犯很多,每顿饭菜的份量也要做很多,伙房会炒菜的犯人本来就少,你手脚又很麻利,因此所长说这次就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余毛毛就仿佛感觉眼前有一道神光射过来,让她灰冷的心温暖。她想如果不对娃娃脸说要《圣经》,她就毫无疑问地被关定禁闭了,每天强制枯坐地喂蚊子且背东诵西。她耳边不禁响起的,是众姊妹弟兄敬拜时吟哦过的一段《罗马书》:“因为他们虽然知道神,却不当作神荣耀他,也不感谢他,他们的思念变为虚妄,无知的心就昏暗了,自称为聪明,反成了愚拙,将不能朽坏之神的荣耀变为偶像,仿佛必朽坏的人和飞禽、走兽、昆虫的样式……”
  一直到又撞上一个规定接见的日子,精神面貌大为改观的余毛毛,迎来了儿子小家三口。郑锦旗说郑一男这次不能来。媳妇曾婷刚坐下来,就把手伸向水泥台桌对面的余毛毛,号了她的脉,觉得她身体还好,就放了心。
  小孙子郑重童言无忌:“奶奶,窗户只能放纸飞机,不能放垃圾袋”。
  曾婷马上捂着郑重的嘴巴:“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她转向余毛毛一脸歉疚地,“妈,你别介意,这孩子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余毛毛听了依然很高兴,她疼爱地摸了摸郑重的头,柔声道:“乖乖,上帝保佑你!”
  
  3
  郑一男与伍孝峰还闹着矛盾,两人的关系从余毛毛出事前至今,就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
  背离渐去的爱情,只要彼此心底的迷恋没铲除,就终将拔芽再起,好像春风之中的野草一样滋滋蔓延,勃勃生长。郑一男觉得伍孝峰心里是爱她的。俩人从前上街走在一起,让谁见了都感觉有“夫妻相”。郑一男曾请了一位算命先生算过,结果说她这辈子要跟定伍孝峰,夸耀他俩为天造一对,要是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各自今生就憾然难觅佳人了。伍孝峰郑重其事又不失诗意地对她说过:“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去杀人也行,去摘天上的星星也行,只要你舍得我随后被枪毙,只要有人能造出可以通天的长梯。我就希望你听我一点,把你的名字改了吧!……”这是彼此恋爱之后,他第三次要求她改名字,一次比一次语气迫切,态度鲜明。
  余毛毛与丈夫郑德如结婚时,省城的计划生育已抓得紧了。郑家父母生有三女一子,很希望唯一的儿子传其香火,余毛毛却没能让他如愿。郑德如只有小学文化,生前是锅炉厂烧锅炉的工人。郑一男产下时重有十斤多,还有乌黑浓密的头发,圆大的眼睛,盼儿心切的郑德如,怎么看都觉得她这胖娃娃像男婴,就随口给她起名为一男。不知为何,郑德如后来给女儿的户口上得很晚,曾想用“益楠”或是“易兰”来美化其渐而习惯的名字,但最终还是罢了。郑一男从小到大写用自己名字时,也拿更多的同音或谐音字来代替过,直到父亲离开她,才认定了原名,权作纪念。名字,这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无论起得何等的低俗,何等的阴阳不分雄雌难辨,都渐如流水和空气以及自我生存的土地一样,让郑一男习惯了,给她一种倦怠的亲切,尽管她有时还矛盾地埋怨起父亲。她总是对伍孝峰说:“名字跟我二十多年了,我不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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