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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人都走光了，只剩贺场长和王玉林，他把记事本放在办公桌上，顺兜掏盒烟，点了一支，自个抽上了。
　　贺场长双手摸兜，半响，冲他报欠地说，我烟又忘买了------王玉林忙点了支烟，送过去。
　　俩人又开始唠开了。贺场长说，我见你家二小子了，长的怪俊的，毕业啦？
　　王玉林笑笑说，毕业了，刚到家。我家二儿，有点才，能唱能写，文笔不错，在报刊上发表过文章，是招人喜欢。
　　贺场长听后很感兴趣地说，真的？那小孩回咱场子，用武的地方可大的，好好锻练二年，咱场用得上好人材！以后，抽空我找他唠唠，看能不能帮领导写点材料什么的。
　　王玉林自豪地说，俺家二儿，一直在写长篇小说呢。
　　贺场长大笑道，我可是第一个读者呀。
　　王玉林连忙应答，那自然！那自然！
　　
　　场长办公室里，贺场长在听组织部长汇报。
　　郭部长看着档案材料向贺场长汇报，吳美环，今年十八岁，初中文化，爹是合作社时期老党员，母亲早年去逝。在农中念书时，写的入党申请书，表现很好。回合盛屯劳动一年，当妇女队长，样样工作都走在前头，未婚。现在是合盛屯妇女主任。
　　贺场长指示说，咱场女干部少，能当女干部的青年妇女，更少。象吳美环这祥条件的女青年，不多，组织上应着力培养，放手让她工作，主动给她创造条件，适当时候，破格提拔。
　　
　　晓爱家里，吃完晚饭，家里人都聚在一屋唠嗑儿。
　　爸对晓爱交待，明天你跟省里来的测量队一块干，等到有个大致的规划时，你综合地写篇广播稿，送到办公室，领导过一过目，送广播站播出。以后，哪有重大事件或工程，你都去釆访，给广播站写稿，鼓动全场职工建设热情。
　　晓爱拍了拍坐在身边的美环手说，老爸放心，还没有谁对我写的文章给不好评价的！
　　晓爱爸又对美环说，明天回合盛，向你爸代好，到场部来时，就到家。
　　美环感激地说道，谢谢王叔！
　　晓爱爸起身说道，我还得到食堂去一趟，你们唠吧。出门走了。
　　妈对晓爱夸他爸，看你爸，干起工作，那个认真劲儿，没黒没白，你们好好学吧。
　　美环和晓爱齐声，那当然！
　　美环掐了晓爱手一下，婶儿，我跟爱弟上外面走走，再唠唠。
　　晓爱妈忙挥手，去吧去吧。
　　晓爱扯着美环就跑出去了，到了外面，疯的一片声地笑。
　　
　　一个月后，场团委办公室，门敝着。
　　场团委书记何淑芬，正跟王晓爱研究一篇稿子，一个满脸泪水混着汗水的青年，冲进屋里，大声哭喊，何书记，快去救救我对象吧，他爹和他哥，把她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就不让跟我对象------我找了吳美环去帮我护她一点，我就跑场部来求救来了------
　　何书记拉着他就往场长办公室走，王晓爱也跟进去了。场长办公室，贺场长听完情况，就对王晓爱吩咐，你把武装部长找来。王晓爱跑去找了。
　　
　　办公室外，一辆嘎斯车停在门前。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基干民兵，迅速地跳上汽车。
　　公安局长，武装部长，团委书记，还有王晓爱，纷纷上车，车开动了。
　　
　　故事得从一小时前说起，发生在合盛屯的一起突发事件，后续才引发了一系列故事接连发生。如果说接下来红五月农场发生的许多不可预知的人际变量，那这起事件就成了所有起因的原点，它几乎影响和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走向。这是若干年后，人们才认识到的。
　　吳美环家，这是屯中普通的两间大草房。前后都种上瓜果蔬菜，用柳条编的栅栏围住，两扇院门也是条子编的，敞开着。
　　她正在外屋灶台边，洗头发。本屯青年石来喜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进院就大喊，环妺！环妹！不好啦，我对象桂兰，她叫她爹和她哥，吊到房梁上，用皮带狠抽，逼她跟我黄了，给她哥换亲------
　　吳美环听罢，气得一摆手说，走！我去看看，凶成这份上了，还没人了呢。她头也不洗了，披头散发，跟着石来喜，风风火火就奔敖桂兰家跑去。她边跑边对石来喜说，你跑场部报告去！快去，这边我应对！
　　石来喜撒鸭子往场部跑，鞋跑掉了，拎着鞋，光脚丫跑------
　　
　　敖桂兰家居屯前，三间大草房，中间开门。前后小园很大，院墙是塔头垡子垒的。院门挺大，能进出马车。
　　中间厨房的梁上，敖桂兰双手吊住，她满脸泪水，鲜血染红了破布衫，血水顺腿流下。
　　他爹敖四愣抽一皮带问一句，还跟不跟他了？
　　敖桂兰头一甩，就跟！
　　他哥一脸凶象又抽一皮带问，跟就打死你！
　　敖桂兰绝不服软，打死我，也不给你换媳妇！
　　他爹又抽她一皮带，叫道，他家哥六个，全光棍，家穷的炕上没炕席，睡觉没被子，冬天没柴禾烧，夏天没粮吃，你跟他，不擎等受穷么？
　　敖桂兰拼命喊着，我乐意受穷！我乐意挨饿！你们管不着！我就乐意跟他！跟他！跟他穷死也乐意！你们管不着！
　　他哥气疯了，我换不到媳妇，就打死你——抡起皮带就抽脸。
　　敖桂兰被打得顺脸淌血------仍不服软。
　　这时，吳美环赶到了，气得手指大喊，住手，你们疯啦？这么打人？上前扯住她哥手中皮带，点指他鼻尖，你敢再打她一下，我叫你跪下管我叫祖宗！你信不信？
　　他哥有点却了，可嘴还硬，我家的私事，你少来管！
　　吴美环高声喝道，我是妇女主任，妇女的事，我就来管！你把桂兰给我放下来！我只说一遍——
　　他哥这下真给震住了，放就放，能咋地，谁不知你美环恶着咧，哪个敢惹你呀！
　　吳美环哼了一声，知道就行，怕你不知道！
　　敖桂兰给放下了，立刻瘫在吳美环怀里，不省人事。
　　吳美环瞅着遍体鳞伤的妹子，便抱着敖桂兰大哭起来，你们这俩丧尽天良的父子！看一会儿来民兵抓你们不！
　　爷俩一听来民兵抓，知道事闹大扯了，吓得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胡乱地给敖桂兰擦脸上身上的血------这下更惨了，弄得两人全身上下全是血水。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拉着一车民兵的汽车，猛地停在院门外。
　　十几民兵拎枪跑上前来。
　　一看吳美环坐在地上，抱着浑身是血的敖桂兰，以为他爷俩把姑娘给打死了，愤怒地用枪托狠砸敖家爷俩，有人怒不可竭地拉动枪栓怒吼，我毙了你们这俩畜牲！
　　敖桂兰有气无力地喊着，别打死我爹呀，我没死！
　　民兵们这才止住了手。敖四愣爷俩全给打跪在地上，沁着头，一声不吭。
　　武装部长、公安局长、团委书记、王晓爱一行人，全围上来。
　　公安局长手指爷俩，给我绑上，押到场部。
　　武装部长叫人，快，把桂兰抱上汽车，送场部卫生院！
　　民兵进屋从炕上扯下一床被子，给敖桂兰包上，抬到汽车上，吳美环跪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人们纷纷上车。汽车开走了。
　　一直躲在破仓子里，不敢出来的桂兰妈，这才出来，坐到当院地上拍腿大哭，一家儿人家这算完啦！我在这家说话不顶狗放屁------我管不了呀！
　　
　　场部卫生院，敖桂兰伤口经清洗包扎上药，精神好些了，脸上仍青一块紫一块，正打着吊瓶。
　　吳美环又换件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敖桂兰对象石来喜站在床边，一脸愁容。
　　王晓爱依在吳美环身后，手搭在肩头，不停地摆弄她扎在一块的一头散发。
　　吳美环瞅了王晓爱一眼，对石来喜讲道，她爹她哥咋那狠呀，对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子，下死手打！要搁俺爹，说死这事也干不出，捧到手掌心，都怕吓着，这爹，可到好------
　　石来喜吿诉她，她爹要把她给卖了，给五百块钱彩礼就中，不管人家咋样，用这彩礼钱，再给她哥说媳妇。俺家穷，一分钱也拿不出，所以，就想打黄我俩。她爹收了那家的礼钱了，要把她给送走，桂兰坚决不干，这才发生了今天的事。
　　正说着，卫生院长郑红霞，主治医生，领着场领导来看望敖桂兰。
　　团委书记何淑芬介绍说，贺场长，敖桂兰和石来喜，都是共青团员，石来喜还是生产队的小队长，敖桂兰也是妇女骨干，他们都是好劳力。合盛屯的青年活动，搞得可好了。都是他俩带头！
　　贺场长听了介绍，很满意地对敖桂兰说，桂兰哪，你是个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破除四旧的好团员、好青年！对于你们俩的自由恋爱，抵制买卖包办婚姻的举动，场党委，共青团，场妇联，坚决支持你们！通过对你们的事迹的大力宣传，还要向全场群众进行破四旧，立四新，移风昜俗，改变农村旧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活动！
　　办公室张主任宣布，敖桂兰，你跟石来喜，从现在起，已经结婚了，场党委批准了！手续，以后再办！任何人都不能再干涉！
　　公安局长接着说，干涉婚姻自由，依法惩办！你爹和你哥，欧打伤害你人身自由，已经犯法，鉴于他俩认罪态度较好，又写了保证书，决不再干涉你的婚姻，所以，场党委决定，不依法处理了，三天后，你们完婚后，他们就可以回屯了。敖桂兰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敖桂兰慌忙要下地，给领导磕头，给何淑芬扶住了，敖桂兰同志，不必这样！
　　石来喜和敖桂兰给领导鞠躬致谢，谢谢领导！俺俩一辈都感恩党的关怀！
　　张主任对他俩说，那我们就走了，你俩就准备婚事吧！你俩在场招待所，先住三天，吃饭到大食堂，这些，你俩啥都不用管，领导都安排完了。祝福两位好团员，好青年，婚姻美满，幸福！
　　在场所有人，都鼓掌表示感谢。
　　
　　第三章 天堂恋歌
　　
　　场团委办公室，五六个青年团员，加上敖桂兰、石来喜、吳美环、王晓爱几人，正全神贯注地听团委书记安排行动内容。
　　何淑芬看着小本子给大伙讲道，咱们场团委，组织一场叫做‘青年之家’的活动，时间是三天：第一天，也就是今天，咱们马上去合盛，在屯里，逐家逐户看，谁家有闲屋，一间半也行，小仓子也行，暂借用一段时间给敖桂兰和石来喜住，以后，他俩再想办法盖房子；第二天，也就是明天，咱们分头给他俩张罗借被褥，枕头，锅碗瓢盆之类生活用品，同时，到各户求屯亲帮一点钱，一块钱也中，一分钱也中，给个鸡蛋、鸭蛋也中、帮几把米也中，让他俩先过上几天，完了再说；第三天，给他俩举行婚礼，用牛车拉着他俩，从屯东走到屯西，这就等于发了‘安民告示’：他们是合法夫妻了，任何人再也不能破坏。现在，咱们就去合盛，对了，这三天，咱们都在美环家吃住。走吧。
　　青年叫着笑着争抢着往外跑。
　　乐得王晓爱搂住吳美环脖子往外走，边嚷着，上美环姐家住喽——
　　吳美环底下的手掐了他一把，一语双关地说他，老实点，有人儿别上下其手，听话！
　　王晓爱跟小孩似的应允，喛，知道了，没一样不告诉的！
　　吳美环翻他白眼说，顶天儿叮嘱，还记不住呢，这不说哪行！旁人是听不懂这些话的內涵，这只属于他俩二人世界的爱语。
　　
　　‘青年之家’活动，当天下午，就开始了。合盛屯里，吳美环领着大家伙，挨门问。
　　房主手指东西，摇头。
　　一连四五家，主人都歉意地摆手。
　　吳美环手指前面一家，东西一溜房子。
　　房主指东边一小屋，点头可以。
　　大伙看完，乐得直跳高。
　　大伙开始收拾小屋。
　　
　　第二天，吳美环领着，挨家求助。
　　团委书记端着小筐，王晓爱拎个大筐，挨门问好。
　　有给一块钱的，有给一角钱的，有给一分钱的，有给鸡蛋、鸭蛋的------
　　开始回返时，抱被子，抱褥子，抱枕头，拎大锅，端盆碗的，满载而归；
　　大家伙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回到小屋。
　　
　　第三天，屯中，清晨，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合盛屯的又一个好日子。
　　敖桂兰和石来喜的小‘婚房’前。
　　所有人，都点指新娘、新郎大笑不止。
　　新房里，何淑芬轻轻抚摸着只有一床旧褥子、一床也是借来的旧被，借的炕席上的全部钱财，三十一块二毛一分钱，无限感慨，眼里泛出泪花。她沉思片刻，才迈出门去。
　　新房外，新郎石来喜指着新娘敖桂兰，笑道，俺们俩，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是借的，就俩活人不是借的------
　　何淑芬开导地说道，人好就行！恩爱就行！我们过的是幸福的日子！你们说，对不对？
　　青年们齐喊，对！过的是人！过的是日子！
　　何淑芬提议，咱们就从屯西往东走，迎着朝阳，传播幸福、自由、爱情！
　　两位新人，坐在牛车二板上，青年争抢给牵牛，一行人有说有笑往东走。
　　到了屯中，也没见一个人出来看，大伙面面相俱。
　　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吳美环给大伙解释说，屯子人结婚娶媳妇，有喇叭匠吹吹打打，一有热闹，人们就出来看了。咱这成啥？成了悄悄地鬼子进村了，放炮的不要！
　　一番话，逗得大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