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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  爱情  悲伤

　　邓昭北的母亲闻讯赶来医院，医生告诉她邓昭北很幸运，要是再晚一个小时，阑尾穿孔感染整个腹腔那后果就真的会不堪设想。现在手术很顺利，阑尾切除了只一个星期就能出院。邓母又听到儿子说自己半夜更深腹痛如刀绞，是洪婉当机立断，组织所有知青爬山涉水夜行六十里路及时将他送进医院的。邓母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向着围在身边的一大堆知青“嘭”地一声跪倒在地：“你们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是我全家人的大恩人！”
　　洪婉扶起邓母：“您快起来我们十五个知青是一个整体，亲于亲兄弟姐妹，一人有难就是大家有难。所以相互扶持帮助是我们共同的宗旨。您是邓昭北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共同的母亲！”
　　邓母站起紧紧地握住洪婉的手：“你们真是毛泽东思想哺育下的一代好青年！”
　　
　　十四
　　
　　早上起来李上白就蹲在地上看她栽种的松树苗。
　　洪婉走了过来：“栽活了吗？”
　　“它不活对得起我的栽培吗？你看，它的顶端长出了毛绒绒的如同毛笔一样的绿绿的嫩芽。”
　　“真的吔，这嫩芽就是它一生的希望。”洪婉蹲在她身边。
　　“李上白，这小小的松苗对你来说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于诗走来也和她俩蹲在一起。
　　“你们看，我的心里好矛盾，我想等这棵树再长大些让它发出些旁枝侧干，修剪成一钵盆景去送给我爸爸，可那样它就永远长不大。我想把它移栽到山土中，让它笔直往上长，又怕它将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松有临寒傲骨，任凭风霜雨雪，依然显出猶劲风范，又何畏箕伯相摧。因此，我看你应当把它植于大自然的土壤之中。那它就好比开笼放雀，获得自由伸展。”于诗站起来挥手像朗诵诗词。
　　“于诗真是名不副实，说出话来句句都充满文化元素。也许有一天我会如你之意处置它，但现在它太幼小，让我呵护它一时。”李上白也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人说的寓意都很深刻，现在我们知青就如同这棵小松苗，只有把它放到大自然中去经受锻炼才能茁壮成长，成为国家有用甚至栋梁之材。好啦，去吃了饭好出工。”洪婉拉着李上白的手。
　　熊者雄早就看上范春枝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向她表露。正好这天他从公社出来要去知青点时公社团委的人告诉他知青点报来的于诗与范春枝两名申请入团人都批准了。熊者雄心想我何不先压下于诗，单单只告诉范春枝，以博得她对他的好感，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增进感情。
　　吃过午饭范春枝背着锄头从工具室出来，熊者雄见旁边没有别人就扒了一下她的身子：“春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和于诗入团的材料报上去后，我特别向团委汇报了你用银针给人治病，并且由于你及时发现邓昭北患的是阑尾炎，组织知青连夜把他送进医院的先进事迹，团委对你十分赏识。决定先批准你入团。”
　　“你说什么呢，邓昭北送医院完全是洪书记先全体动员，后带领大家，全心协力，才及时把邓昭北送医院的。”范春枝说。
　　“你不要太谦虚了，如果没有你断定他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大家会连夜把他送进医院吗？”
　　“真的只批准我一个人入团？”范春枝疑惑地问。
　　“这还应问？不过我还会去团委希望他们也能尽快地把于诗批准下来。”
　　“那谢你了，我要出工了。”范春枝说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洪书记，中秋节就要到了，有好几个知青提出来要请假回家过节，有的甚至提出要求放几天假，你看怎样处理好？”熊者雄找洪婉商量。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之常情。其实我也很想回家看看我的父亲，每每做梦都是梦见他老人家。”洪婉说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我同情你们，但是，昨天门高告诉我，现在有两大农活必须抓紧，一是黄豆要抢时间收晒入仓，否则秋雨绵绵就可能发芽全部烂在地里。二是这个时候正是秋种油菜的黄金时期。现在我们的口粮问题基本上解决了。如果今秋不种油菜明年的食油就是大问题。”熊者雄处于两难境况之中。
　　“那好，还是以生产为重，我组织几个同学在晚上排练几个节目，中秋晚上搞一个篝火文娱晚会怎样？再有，我们植树林业局拨了些劳务费到了县知青办，你能不能去申请点钱，买些月饼让大家在晚会上吃，也显出节日气氛。”
　　“能够留住大家，我去向知青办汇报，吃点月饼应当能解决。”熊者雄说着就走。
　　“啊，对啦，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熊者雄转过身。
　　“上次吸收的两个新团员于诗与范春枝已经批准下来了，是不是在中秋晚会上加个新团员宣誓？”
　　“这你安排就是。”
　　由于农事繁忙，中秋节上午知青们都还在忙着收割黄豆。
　　“同志们加油干，食堂里杀了一头我们自己喂的猪，中餐鱼肉鸡尽量吃。下午就放假，晚上搞篝火晚会。”洪婉站在黄豆土里向大家说。
　　“门高，你也和我们一起参加中秋晚会吧，不过你也要准备一个节目喽。”海尔西望着门高说。
　　“我当然想参加你们的晚会，要表演节目就看你们能接受我的挑战不？”门高笑道。
　　“你表演干农活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于诗说。
　　“表演干农活有什么意思？晚上叫厨房里炒几升黄豆，大家一齐吃，我可以离嘴巴一尺远，两手轮番一粒粒往口里丢，一两黄豆保证一粒都不掉到地上。看你们谁能应战？”
　　“黄豆一粒粒往口里丢应当不难，只是粒粒都要进口可能难得。我看这算不了表演，不如你和海尔西同台演唱一段花鼓戏《刘海砍樵》怎样？”尤多多逗笑地说。
　　“砍就砍，怕什么。”海尔西真大方豪爽，毫不掩饰自己对门高的感情。
　　收工回到知青点熊者雄找到范春枝：“我们两人表演一个节目可以吗？”
　　“什么节目？”
　　“我知道学生们爱跳拉丁舞。”
　　“那算我们带个头吧，我相信有好多人都会跟着跳。”其实范春枝真是学校跳拉丁舞最活跃的分子。
　　
　　十五
　　
　　吃过午饭于诗稍事休息，第一个带头打扫晒谷场，接着其他知青也都陸续来了，有的搬凳子，有的搬柴火堆成篝火堆。
　　“公社也有几个青年干部要来参加我们的篝火晚会。”熊者雄对洪婉说。
　　“好哇，今天是夏雨岚和任之为做饭，刚才海尔西也自动去厨房帮忙。我要她们从仓库里撮一大脸盆晒干了的黄豆炒熟供大家随便吃。”洪婉说着就往厨房里跑。
　　“同志们抓紧干，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大家就去搞个人卫生，洗完澡后都穿上自己朂好的衣服。五点钟吃晚饭，七点钟开始篝火晚会。”洪婉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跟大家说。
　　“炒黄豆只怕她们都炒不好，外面的皮黑了嚼起来还不枯松，不如我也去帮帮忙。”门高向厨房走去。
　　“门高，你是不是看到海尔西也在厨房里？”于诗笑着。
　　“哈哈哈，那又怎样？于诗你是不是吃醋了。”门高回转头向着于诗大笑。
　　“你不要高兴太早，我们男知青冇开口，女知青一个都莫想往外走。大家说对不对？”于诗高喊。
　　“对！”全场知青哄堂大笑。
　　七点钟不到知青们都云集到晒谷场。这时远远地就听到嘭呛嘭呛锣鼓喧天而来，是公社的人来了。知青点真像赶庙会一样热闹。
　　男知青为公社客人让座，女知青泡茶。
　　“请喝茶。对不起，我们知青都是无烟族，没有香烟招待。”李上白给来客递上茶。
　　“好呀，我本来也不是很吸烟的，到了你们无烟国我即使带了烟也不敢抽。”那青年干部接过茶笑了笑。
　　公社客人坐下后又锣鼓唢呐热闹起来。
　　“好啦，请锣鼓暂时停下，晚会就要开始了。第一个项目是新团员宣誓。”熊者雄当主持。
　　巩辉与文楷扯着团旗站在中间。
　　洪婉走向团旗：“请新团员于诗、范春枝两同志上来，站在团旗面前举手握拳宣誓，你们跟着念誓词：‘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接着是介绍人讲话，之后是公社党委米委讲话。
　　“全体知青朋友们，首先我祝贺两位光荣地加入到团组织，成为共青团的新鲜血液，希望两位再接再厉，发扬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勇往直前的精神，在知青队伍中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同时使我感到十分的高兴的是，你们来这里在公社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在全体知青艰苦卓绝的努力下，近两年来你们不论是劳动成果还是思想政治工作上都取得了可喜的成就。粮食已经自给有余，蔬菜应时应节不再短缺，同时还喂养了猪羊鸡鸭，大家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这是毛泽东思想在知青工作上的伟大胜利！公社党委和我本人都感到由衷的欣慰！最后祝全体知青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米委话音刚落，鼓乐声起，篝火点燃，于是大家围着篝火跳友谊舞。
　　“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朋友，握握手，笑嘻嘻，大家一齐大家一齐跳舞……”
　　米委拉了一下洪婉笑嘻嘻地说：“知青们都称你洪书记，来，洪书记我陪你跳。”
　　洪婉甜甜一笑，二人便随着大家“找呀找呀找呀找……”跳了几圈，洪婉问：“米委，嫂子也在公社吗？为什么不带来参加我们的晚会，也让我们一睹芳容。”
　　“唉！纯粹的一个乡里堂客晓得跳什么舞。再者孩子拖累也出来不得。”
　　“孩子多大了？”
　　“大的有十二岁了。”
　　“那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
　　参加晚会的人无论是知青还是公社来的人个个跳得兴高采烈，笑逐颜开。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哟美丽的姑娘……”于诗走出舞圈昂首挺胸高歌。
　　李上白穿着白色衣裙情不自禁地为于诗伴舞。她真是一个窈窕淑女，青青秀发随着舞步轻轻摆动，如波如浪。白色的裙子散开似云飘忽，垂落是出水芙蓉。优美歌声，动人舞姿让所有人都停止交谊舞而驻足赞美。
　　这里歌声暂歇，那边锣鼓起处公社的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右手扬起一根竹枝当作马鞭：“三军呀，你家将军身披戎甲尚且寒冷，亏只亏了那妇人，薄衣单衫立在这雪地汲清泉，人虽分贵贱，皮肉相同……”清唱湘剧《小将军打猎》。
　　湘剧刚收腔，只见门高头戴一顶草帽，手握一支扦担从屋里走出来，海尔西上身披着一块紫色起花的丝绸，腰上系一条大红花裙，青发之上箍着一环用紫薇花、月季花扎成的花冠，两手各拿一把贴上白棉花绒纸扇扭着屁股跟着出来。他俩真的合唱花鼓戏《刘海砍樵》：海尔西：“我这里把海哥，好有一比，”门高：“胡大姐，我的妻，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喽嗬嗬？”海尔西：“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
　　花鼓戏完了，李上白吹着笛子从屋里走出来，她吹奏的是《天涯歌女》中的插曲《天涯歌女》，笛声十分的幽雅悦耳。
　　“真看不出，李上白年龄最小可能歌善舞才艺出众。”熊者雄对着米委的耳朵说。
　　“是呀，这批知青真的是花儿朵朵红。你看，洪婉也上场了！”米委鼓掌。
　　洪婉边唱边舞：“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接着有飞达、范春枝、李上白等多人为其伴舞。
　　正是一轮明月当空挂，夏雨岚和任之为分别端着月饼和黄豆分发给大家。
　　“月饼，所有出席晚会的人每人两个。炒黄豆是我们知青自产自销，大家抓多少都可以。”熊者雄扬着手向大家说。
　　刘家范接过月饼放在凳子上。他站起来朗诵诗词：“海上生明月，天洼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竞夕起相思……”
　　王尚思接着也朗诵一首：“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之后，李上白再次上场，背颂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洪婉走了出来：“是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们的父亲母亲们，在此一轮明月照九州的时刻，你们是否也在饮酒赏月？但是你们左顾右盼，却不见膝下儿女，你们一定会深感‘遍插茱萸少一人’！父亲母亲们，此时此刻孩儿们真的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总想依偎在二老身边，享受着轻轻一抚的父爱母爱。然而，远在深山的儿女，为不误农时，也为了明年的丰收，我们坚守在远方！‘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孩儿们只能遥吟远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洪婉的这篇《遥吟远祝》真像一颗催泪弹，激发起大家的思亲念家之情，霎时全场一片哭声！
　　“当东方升起了黎明的太阳——号声吹醒了沉睡的山岗……”为了收住大家思亲之泪，文楷以高昂的歌声压倒一切。于是，大家抹泪相和，歌声在篝火四周沸腾。
　　此时，熊者雄拉着范春枝跳起了拉丁舞。两人配合得十分黙契，动作轻快明晰。
　　接着，几乎全场都行动起来，围着篝火形成了拉丁舞广场。
　　洪婉注意到公社的一个年轻干部走到尤多多面前：尤多多没有推让：二人便融入到拉丁舞人群之中。
　　
　　
　　十六
　　
　　“海尔西，你那花花绿绿的古装是哪里来的？”回到宿舍尤多多就问。
　　“咧，她自己一床被子印心和我的一床被子印心披在上身系在腰上，用针线绞几下就成了花鼓戏服饰。”李上白笑道。
　　“海尔西，你真的对门高有那么个意思是不是？”夏雨岚天真地望着她。
　　海尔西笑吟吟地：“你说哩？说真的我觉得门高确实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好青年，但是，我早就跟他说了，现在我的言行他只能看作是逢场作戏，不能认真。你想我总不能嫁给他去终身当一个农妇吧？”
　　夏雨岚很认真地说：“那倒也是。”
　　“洪婉姐，你那篇《遥吟远祝》真正是才至情至，勾起了所有知青‘每逢佳节倍思亲’，那确确实实是一颗催泪弹。特别是我们女孩子，霎时间眼泪像扯开闸门的堤坝哗啦啦夺腔而出。也亏你创造了好一个‘遥吟远祝’，辛弃疾的词里有‘遥岑远目’那是指看远处的山，你却编出这思念亲人祝愿亲人之词。”
　　“哈哈哈，我这胡诌乱道，被你这个文人与辛弃疾挂上勾了。”洪婉故意这么说。
　　“哎呀，今晚这篝火晚会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我过起中秋节算是今天最开心。”其实夜已经很深了，男宿舍的人也似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文楷，我与你有同感。平时过节总是守在父母身边，感觉太平常了。”飞达说。
　　刘家范笑道：“这也是展现我们知青才艺的一个好平台。你们看，平常李上白表现得好沉寂，也很少主动与人交谈，今天看来她平时是怀才不露。”
　　“我觉得这小姑娘越来越现得好可爱的，你看她背诵苏轼的《水调歌头》是一字不差。让人有点小则小寸心怜惜之感。”
　　“说来说去我们的洪书记无论才艺与人品都是我们知青中最难能可贵的人才，相比之下那什么米委、熊者雄简直是太逊色了。才来的时候我在食堂摔饭碗，要不是她的一番话，我真会和熊者雄有一架好的打。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能使我心服口服。今天过节，要不是她反复做大家工作，恐怕现在知青点早就是人去楼空。”曾习说。
　　“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什么公社想把她调去搞团委书记。”刘家范很神秘地说。
　　“这可能是真的，米委征求过我对洪婉的看法。不过我试探过她，她笑着对我说她要走也要和这里的最后一个知青一起走。”文楷说。
　　“她真不能走，吃饭一屋举事一人，她是我们的主心骨。好吧，只有三个多小时就天亮了。睡吧。”于诗脱掉鞋子就上床了。
　　
　　十七
　　知青刚吃过早饭熊者雄来了，他走到男宿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面给了我们知青一个当兵的指标，愿意去的今天就到公社参加体检。”
　　“我去！”
　　“我去！”
　　六个人举手报名，只有刘家范没有反应。
　　“你呢？”熊者雄走到他面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