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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1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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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大舅妈你放心,我这次会带清玉到南州去,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她的病是能治好的。”史成杰宽慰大舅妈说。
“嫂子,你不要多想。清玉现在好多了。本来今天她是要一起来的,后来我看见湖上的风大起来了,就让她留在家里,我怕她着凉啊,不利于她身体的恢复。下次等天暖和了,我再陪她一起来看看你。”吴太太接着说。
“日本人来了后,我就没看到过她了。快两三年了,我真想我的清儿啊。”大舅妈仰望着房顶,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冥冥之中的神灵祷告,目光迷离而又混沌。
史成杰和母亲在吴镇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午饭便起船回家。吴太太觉得有些伤感。吴家似乎没有她期望的那样大肆庆贺,所有的人都还没有走出被日本人占领时的那种惶恐压迫的心理阴影。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吴家需要的太平无事,吴浩淼虽然当上了省政府主席,但吴镇还是处在日本人的统辖之下,谁又能保证日本人不再次前来占领吴镇呢?从吴镇回来的路上,前几天刚刚产生的兴奋感已经渐渐地在吴太太的心中消失了,吴家受的打击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四
史成杰从吴镇回来,才有机会好好陪陪妻子和女儿们。前几天他要按照母亲的意思与众乡绅周旋。他已经知道妻子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家乡人所说的痨病。这种病在乡村是无法根治的。从吴清玉咳嗽和面容来看,她病得已经不轻了。整个人都被这病折磨得筋疲力尽。她目光黯淡,从中很难看出生的气息,也许她自己已经不指望着能好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是生不如死。
“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整天想到病啊死啊什么的。你还年轻,瑛儿和琳儿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的病在乡村是很难治好,但在省城和南州是可以治好的,西医已经攻克了治疗这种病的办法。因此你没有必要太悲观。”这一天,天气晴朗,初春的阳光给大地带来了温暖。史成杰牵着妻子到院子内,在摇椅上躺下,他要她多晒晒太阳。他也在她身边坐下来说。
“你不要靠得我太近,我这病会传染的。”吴清玉对史成杰说。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我什么没见过?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还是小心点好。我们这个家现在还真指望你呢?特别是瑛儿和琳儿,以后还要靠你照顾。”
“又来了。你要知道,人的生命其实是很顽强的。我几次在死亡线上走,都以为躲不过去了,可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只要你有生存的愿望和勇气,就能战胜病魔。”
“嘿嘿,我哪能和你比,我一个弱女子哪来的什么‘坚强’啊、‘勇气’啊。哎,听天由命吧。知道吗?我活得一点都不快乐,因此我对生没有什么愿望不愿望的。有时想想,真不如死了的好,可又有许多东西放不下。就这么苟且地活着,熬一天是一天,等油熬完了,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我不许你说这些话。你要为了孩子们,为了你的父母和我,也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回来陪你。”
“好,我不说了。你回来了,看到你依然那么结实,我就放心了。知道吗?听到你阵亡的消息,我真是万念俱灰。我真的不希望你再上什么战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孩子们不能没有父亲,史家不能没有你啊。那段时期,我天天做噩梦,醒了以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面对着黑暗,胡思乱想。那夜真是漫长啊。这两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已经没有精力牵挂你了。因此,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去打什么仗,当什么官。”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官了,但日本人打进来,我只能去阻挡他们,我要尽一个军人、一个男人的责任。等把日本人赶跑了,我是不会再在军队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我等不到那……那……”吴清玉说不下去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弊得她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史成杰赶紧站起来,拍打着她的后背。咳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气来。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痛苦地呻吟着,躲在摇椅背上。
“好些吗?”史成杰关切地问。吴清玉摇摇头,没有吭声。像是在说,没事,又像是在说,没好些。史成杰只能心痛地站在一旁,他此时才理会到了妻子生存的痛苦。
过了一会,春香端来了煎好的中药,对吴清玉说:“姐,该喝药了。”吴清玉紧皱着眉头,显出痛苦的神情。
史成杰接过药碗,关切地问:“清玉,现在能坐起来吗?趁热把这药喝了。”
吴清玉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史成杰痛苦地说:“杰,你看到了吗?我就这么活着,天天喝这么毫无用处的苦药,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说,我活得有意思吗?”
史成杰劝慰说:“如果不吃药,你的病不是更严重吗?过些天,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到南州去,到南州的大医院去,你的病就一定能治好的。”
“是啊,姐,大哥说得对,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春香在一旁帮着劝说道。吴清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坐起来,端起药碗闭着眼睛将药一吮而尽,春香赶紧端上一杯热水,让她漱漱口。然后吴清玉又躺靠在摇椅背上,闭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她觉得太累了。史成杰望着处在痛苦中的妻子,内心也非常痛苦。自己欠她的真是太多了,这个女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自己却没让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她现在的生存状况,真是太糟了,自己却不能照顾她,帮助她,想想都觉得惭愧啊。要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了。
在吴清玉闭目似睡非睡的时候,春香看了看史成杰,细声地说:“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史成杰说:“你说吧,什么事?”春香欲言又止,脸一下红了起来。
“我睡会,没事了。春香妹子有事问你,你们到旁边去说吧。我在这里晒晒太阳。”吴清玉依旧闭着眼睛说。史成杰这才反应过来,春香是想单独和自己说说话。这个弟妹和自己还是有些生疏的。
他们来到一旁,春香鼓起勇气,红着脸有些伤感地说:“大哥,你看到过成文吗?他这一走就是三四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他是不是瞧不上我,不想要我了?所以他就不回来家了。我想他会对你说真心话的。你能告诉我吗?”
史成杰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显得有些可爱的弟妹的问题。几年前回来,她还那么天真活泼。但现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布满了挥之不去的愁云。她青春年少嫁到史家,却无法拥有自己的丈夫。哎,她和文弟都是牺牲品。史成杰沉默了一会,春香在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必须回答她。他说:“春香,你怎么这样想?文弟不是那样的人。不错,他开始并不同意爷爷给他安排的这门婚事,但并不是瞧不上你,而是不满意这种婚姻方式,他想自己去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他以前并不了解你,因此他是反对这样的婚姻形式。文弟不回来,是他想干大事。你们成亲后,他离开家,就去了北平求学,那里离家太遥远了,回来很不容易。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他虽然是一个读书人,但也投入到抗战中去了。现在国家生死存亡之时,他不可能回来了。一来路上不安全,二来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做。这几年我也一直没见到他,我只是接到过他写的信。因此你不要多想。我想等日本人打跑了,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他既然和你结了婚,他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大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不喜欢我。他和我结婚,就没碰过我,甚至没和我好好地说过一句话,把我丢下就匆匆地走了。我不怨他,因为我没文化,没见过世面,和他相差太大。但不管怎么说,命让我嫁给了他,我就是他的人。大哥,如果你给他写信,你就告诉他,如果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无论路有多远,山有多高我都要去找。他不要我做他的老婆,那我就做他的佣人,帮他洗衣服烧饭,我愿意服侍他一辈子。”春香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史成杰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没什么心计的女子,内心竟然如此刚烈。史成杰感觉到春香不是说着玩的,她有着这样的决心和毅力,也许有一天她会按自己说的去做的。
“春香妹子,真是委屈你了。我一定会给文弟写信,把你说的话告诉他。”史成杰还想安慰一下她,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春香什么都明白了,
“嫂子,你不要多想。清玉现在好多了。本来今天她是要一起来的,后来我看见湖上的风大起来了,就让她留在家里,我怕她着凉啊,不利于她身体的恢复。下次等天暖和了,我再陪她一起来看看你。”吴太太接着说。
“日本人来了后,我就没看到过她了。快两三年了,我真想我的清儿啊。”大舅妈仰望着房顶,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冥冥之中的神灵祷告,目光迷离而又混沌。
史成杰和母亲在吴镇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午饭便起船回家。吴太太觉得有些伤感。吴家似乎没有她期望的那样大肆庆贺,所有的人都还没有走出被日本人占领时的那种惶恐压迫的心理阴影。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吴家需要的太平无事,吴浩淼虽然当上了省政府主席,但吴镇还是处在日本人的统辖之下,谁又能保证日本人不再次前来占领吴镇呢?从吴镇回来的路上,前几天刚刚产生的兴奋感已经渐渐地在吴太太的心中消失了,吴家受的打击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四
史成杰从吴镇回来,才有机会好好陪陪妻子和女儿们。前几天他要按照母亲的意思与众乡绅周旋。他已经知道妻子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家乡人所说的痨病。这种病在乡村是无法根治的。从吴清玉咳嗽和面容来看,她病得已经不轻了。整个人都被这病折磨得筋疲力尽。她目光黯淡,从中很难看出生的气息,也许她自己已经不指望着能好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是生不如死。
“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整天想到病啊死啊什么的。你还年轻,瑛儿和琳儿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的病在乡村是很难治好,但在省城和南州是可以治好的,西医已经攻克了治疗这种病的办法。因此你没有必要太悲观。”这一天,天气晴朗,初春的阳光给大地带来了温暖。史成杰牵着妻子到院子内,在摇椅上躺下,他要她多晒晒太阳。他也在她身边坐下来说。
“你不要靠得我太近,我这病会传染的。”吴清玉对史成杰说。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我什么没见过?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还是小心点好。我们这个家现在还真指望你呢?特别是瑛儿和琳儿,以后还要靠你照顾。”
“又来了。你要知道,人的生命其实是很顽强的。我几次在死亡线上走,都以为躲不过去了,可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只要你有生存的愿望和勇气,就能战胜病魔。”
“嘿嘿,我哪能和你比,我一个弱女子哪来的什么‘坚强’啊、‘勇气’啊。哎,听天由命吧。知道吗?我活得一点都不快乐,因此我对生没有什么愿望不愿望的。有时想想,真不如死了的好,可又有许多东西放不下。就这么苟且地活着,熬一天是一天,等油熬完了,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我不许你说这些话。你要为了孩子们,为了你的父母和我,也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回来陪你。”
“好,我不说了。你回来了,看到你依然那么结实,我就放心了。知道吗?听到你阵亡的消息,我真是万念俱灰。我真的不希望你再上什么战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孩子们不能没有父亲,史家不能没有你啊。那段时期,我天天做噩梦,醒了以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面对着黑暗,胡思乱想。那夜真是漫长啊。这两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已经没有精力牵挂你了。因此,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去打什么仗,当什么官。”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官了,但日本人打进来,我只能去阻挡他们,我要尽一个军人、一个男人的责任。等把日本人赶跑了,我是不会再在军队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我等不到那……那……”吴清玉说不下去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弊得她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史成杰赶紧站起来,拍打着她的后背。咳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气来。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痛苦地呻吟着,躲在摇椅背上。
“好些吗?”史成杰关切地问。吴清玉摇摇头,没有吭声。像是在说,没事,又像是在说,没好些。史成杰只能心痛地站在一旁,他此时才理会到了妻子生存的痛苦。
过了一会,春香端来了煎好的中药,对吴清玉说:“姐,该喝药了。”吴清玉紧皱着眉头,显出痛苦的神情。
史成杰接过药碗,关切地问:“清玉,现在能坐起来吗?趁热把这药喝了。”
吴清玉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史成杰痛苦地说:“杰,你看到了吗?我就这么活着,天天喝这么毫无用处的苦药,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说,我活得有意思吗?”
史成杰劝慰说:“如果不吃药,你的病不是更严重吗?过些天,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到南州去,到南州的大医院去,你的病就一定能治好的。”
“是啊,姐,大哥说得对,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春香在一旁帮着劝说道。吴清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坐起来,端起药碗闭着眼睛将药一吮而尽,春香赶紧端上一杯热水,让她漱漱口。然后吴清玉又躺靠在摇椅背上,闭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她觉得太累了。史成杰望着处在痛苦中的妻子,内心也非常痛苦。自己欠她的真是太多了,这个女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自己却没让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她现在的生存状况,真是太糟了,自己却不能照顾她,帮助她,想想都觉得惭愧啊。要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了。
在吴清玉闭目似睡非睡的时候,春香看了看史成杰,细声地说:“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史成杰说:“你说吧,什么事?”春香欲言又止,脸一下红了起来。
“我睡会,没事了。春香妹子有事问你,你们到旁边去说吧。我在这里晒晒太阳。”吴清玉依旧闭着眼睛说。史成杰这才反应过来,春香是想单独和自己说说话。这个弟妹和自己还是有些生疏的。
他们来到一旁,春香鼓起勇气,红着脸有些伤感地说:“大哥,你看到过成文吗?他这一走就是三四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他是不是瞧不上我,不想要我了?所以他就不回来家了。我想他会对你说真心话的。你能告诉我吗?”
史成杰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显得有些可爱的弟妹的问题。几年前回来,她还那么天真活泼。但现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布满了挥之不去的愁云。她青春年少嫁到史家,却无法拥有自己的丈夫。哎,她和文弟都是牺牲品。史成杰沉默了一会,春香在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必须回答她。他说:“春香,你怎么这样想?文弟不是那样的人。不错,他开始并不同意爷爷给他安排的这门婚事,但并不是瞧不上你,而是不满意这种婚姻方式,他想自己去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他以前并不了解你,因此他是反对这样的婚姻形式。文弟不回来,是他想干大事。你们成亲后,他离开家,就去了北平求学,那里离家太遥远了,回来很不容易。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他虽然是一个读书人,但也投入到抗战中去了。现在国家生死存亡之时,他不可能回来了。一来路上不安全,二来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做。这几年我也一直没见到他,我只是接到过他写的信。因此你不要多想。我想等日本人打跑了,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他既然和你结了婚,他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大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不喜欢我。他和我结婚,就没碰过我,甚至没和我好好地说过一句话,把我丢下就匆匆地走了。我不怨他,因为我没文化,没见过世面,和他相差太大。但不管怎么说,命让我嫁给了他,我就是他的人。大哥,如果你给他写信,你就告诉他,如果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无论路有多远,山有多高我都要去找。他不要我做他的老婆,那我就做他的佣人,帮他洗衣服烧饭,我愿意服侍他一辈子。”春香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史成杰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没什么心计的女子,内心竟然如此刚烈。史成杰感觉到春香不是说着玩的,她有着这样的决心和毅力,也许有一天她会按自己说的去做的。
“春香妹子,真是委屈你了。我一定会给文弟写信,把你说的话告诉他。”史成杰还想安慰一下她,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春香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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