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9-B-01065】

　　“鬼子这不走，我哪会能知道呀，不过这时没有走，总有一天这会走的！”
　　“那鬼子真要不走了呢？”
　　“咱就也不走！”
　　“不走哪能行？你不说这天一晴，雪就会要化了吗？可万一要是雪化了，把那天窑口给露出来，鬼子还不……”
　　“还不什么呀，是不是你又怕了？”
　　“我……”
　　“我怎样？”
　　“我……我不怕，再也不怕了！”
　　“那我怎么看着你，还是好怕好怕啊！”
　　伊芬、伊春或问或答这一阵子，伊春虽然总是在宽伊芬心，而他自己这心里同样也是一样急。天要真的一放晴，雪便就要化掉了。雪若真的要一化，上这天窑的通道口鬼子定也能看到。可是这又怎么办？这样又能怎么办？鬼子也就这样不肯走，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鬼子这离开呢？那这样既然没法子，也就只能还这样，再往下面去蹉跎了。
　　伊春 、伊芬的话语这才刚刚停了一会儿，也是人不说急心自急，二人便又把话给接上了。伊春首先打开了话匣说：“芬儿，不会的，太阳就是知道咱在这里，才总躲在云彩里面不出来，还天天这样下雪又刮风……”忽又拉上伊芬到天窑口，然后又打手一指，说：“芬儿，看呀，上这天窑的通道口，让雪盖的那样严，管保鬼子看不见！”
　　“鬼子真都看不见？”伊芬顺着伊春的手势也一瞧，便又把嘴给呶上。“哥哥你骗我！那是太阳它……它知道咱们在这里，才钻到云彩里面不出来呀，哼，骗我！骗我！你就这在骗我嘛！”
　　“咳——就这骗了你，那……那又怎样呀！”伊春无奈的摇了一下头。
　　伊芬晃下伊春的肩：“为什么你要骗我，你说，你说啊！”
　　伊春转身拉住了伊芬手：“芬儿，你这说的也是啊，咱要老是这样呆下去，太阳也不会老在云彩里面不出来。可是太阳出来雪就要化，雪要真是这化了，上这天窑的通道口，准定就会露出来。通道口要让露出来，鬼子那么多的鬼眼睛，怎么这会看不见啊！”
　　伊芬：“那让鬼子看见了，咱可怎么办的啊！”
　　“咳——”伊春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哪会能知道呀！鬼子守把的这样严，咱们就再急，又哪能这出得去？咳——没有法子走出去，那也就只好，还是呆在这里了。”
　　伊芬视线一收又低下了头，好像她在问着哥哥的同时，自个儿也一样想到了这这里了。
　　
　　108
　　
　　涓涓流淌着的曲河边坐着小柱和英子。英子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弹弓玩。小柱将弹弓往腰一缠，抓了个石头掷水中：“哼，就不信，就不信弄不到那手枪使！”
　　英子猛地拉开弹弓试了下，也将弹弓系腰间，说：“小柱，看你满大的这不高兴，还说弄枪什么的，是你真的不想要这弹弓了？”
　　小柱复又抓个石头掷水中，然后看着击起的浪花说：“我……爱想什么就想什么，你……你管，你管，你管呀！”
　　“哼！”英子猛推下小柱。“我又没理你，怎就恼了呀！”忽而又一愣：“啊——对，对了，你这是不是还在愁，没法弄到手枪呀！”
　　小柱又将眼一瞪：“我是恨着没枪使，谁说愁着弄不到呀！”
　　英子道：“那……那你这在愁什么？”
　　“你——”小柱往处猛一站。“我这是在看鱼呐，你说我在瞅什么？”
　　英子忽也站起身来说：“我说你在愁什么，谁说你在瞅什么？哼，还说你在看鱼呐！”
　　小柱蹽开步子跑了去，且一边跑，一边忽又回过头来吼：“英子，我没愁，我没愁！不信你就看着吧，我小柱定会夺到手枪使——定会夺到手枪使——”
　　英子忽也追着说：“小……小柱，那你等等我，那你等等我——”
　　
　　109
　　
　　夜，慢慢慢慢深了起来，透过天窑口，依稀可以看到天上露出的几颗星。
　　伊春以为依偎在他怀里的伊芬睡着了，他也正想侧着身子睡会儿，不想伊芬忽又抬起头来叫着说：“哥，不说领着打鬼子的是张老师，还有天祥叔的吗？做饭的大爷那样好，哥你能不能让他……”
　　伊春：“让他怎样呀？”
　　伊芬：“让咱离开这里呀？”
　　伊芬的天真和幼稚，让伊春感到好可笑，所以便就漫不经心地摇了下头，说：“芬儿，你就老在想这个，也才这大时候没有睡？对，天上是有星星了！夜里天上有星星，天亮太阳便会露出来。可大爷不让我到他那里……再说就是找了大爷他，可要送咱走，大爷他哪能有法子呀！”
　　伊芬：“嗨哟哟，咋会没有法子呀？他就不能送咱走，那他就不能……”
　　伊春：“不能怎样呀？”
　　伊芬：“不能……啊，不说张老师跟天祥叔，都在这里打鬼子吗？那他能不能……”
　　伊春：“告诉一声张老师，还有咱那天祥叔？”
　　伊芬：“是，是呀！哥，要让张老师跟天祥叔们知道了，那他们……”
　　伊春：“就准定会来救咱呐！”
　　伊芬：“是……是呀，那哥你……还不去找那大爷呀！”
　　“呀——”伊春砰地笑拍下膝盖。“对，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呢？芬儿你这还真的……真的可就长大了，真的可就长大了！大爷他还说，鬼子为要烧死咱，把他做饭的柴都烧光了。没柴给做饭，鬼子便让他到外面去找柴……啊？哎呀呀，那……那要真这样，他要趁到外面去找柴，给张老师跟天祥叔们带个信，那样张老师跟天祥叔，准定便就会来救咱了！”
　　伊芬忽也一激动，说：“哥，哥，要这样，咱这不就有救了呀！哈——真的了，怪不得昨儿这夜里，让我做了个好梦呐！”
　　伊春：“你……你说你，昨儿夜里做梦了？那你做了什么梦？”
　　伊芬道：“那是……那是有群恶狼在追我，眼看就要追上了，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群人……不，不是一群是两群，一群是大人，还有一群是孩子。他们全都拿着大木棍，还有好多拿着刀跟枪……”
　　伊春：“那——他们来了以后呢？”
　　伊芬：“齐都围着打恶狼，也就只那一忽儿，那些恶狼便都让……都让那些人给打跑了！”
　　“恶狼全让打跑了，好好好，太好了！”伊春激动得正拍着手，忽而便又失意地摇了一下头。“既是来了恁多人，又都拿着棍跟枪，那干吗不把恶狼给打死，只把恶狼赶跑了呢？”
　　伊芬小嘴一咕嘟：“那……那是恶狼……自个这要跑的嘛！”
　　“真个有趣了！”伊春忽而一下又笑了。“不……不过么，打死也行，赶跑也行，反正他们那些人，把你芬儿给救下了！”
　　伊芬：“那……那这样，你还不快去找大爷呀！”
　　伊春道：“是，是呀！那……那芬儿，还在这里等着我，我这去去就回来了！”
　　
　　110
　　
　　秀菊和冬梅早就蹲在奶奶庙的正殿里，一边蛮有心思地想着什么，一边拿手抠着身上泥。
　　“秀菊姐！冬梅姐！”小柱和英子悄悄从庙门的外面溜进来。
　　秀菊、冬梅忽一看：“小柱跟英子？”
　　小柱、英子：“姐，恁俩都在这里呀！”
　　冬梅道;：“那就对姐说，恁俩这是又做什么了？”
　　小柱：“俺这没……没做什么呀！”
　　秀菊道：“就不信，恁这两个淘气鬼，不想说这是不是？”
　　英子道：“不，俺真没有做什么！可恁俩姐姐，不找春儿、芬儿了？”
　　冬梅道：“恁这淘气鬼，怎么就知道，俺们不找春儿、芬儿了？”
　　小柱眼一眨：“那恁要是找，怎么老还坐在这里呀！”
　　秀菊道：“俺们坐在这里是有事，谁跟恁俩这样子，成天就知自个儿玩！”
　　“哪是俺要这玩呀！”英子道。“天天都没事儿做，打鬼子又都不让俺们去，只这要不玩，恁说这做什么呀？”
　　冬梅忽将眼一瞪：“去去去，没有事儿做，就把弹弓给练一练！”
　　小柱也将嘴一呶：“不，俺也想练枪，不想练这弹弓了！”
　　“那……那好呀！”秀菊嗤地一声笑。“要是恁有枪，想练这就练去呗？”
　　小柱拉上英子跑了去：“俺们就也想练枪——俺们就也想练枪——”
　　秀菊、冬梅看着小柱、英子跑了去：“真正两个这淘气鬼啊！”
　　
　　111
　　
　　夜幕降临后，日本人早都吃完了饭，灯影下的小老头儿盛好一碗粥，又往兜里拾着糍面饼。已经伏身在窑外的伊春看得很明白，这是大爷又在给他和芬儿拾掇东西让吃了，于是身子便一动，悄悄溜到了窑洞中。小老头儿猛一瞧，忙将伊春拉到一个窝窝里：“不要命了是不是，咋又到了这儿来？”
　　“大爷，这是让俺吃的吧？” 伊春指着兜儿悄悄地问。
　　小老头儿道：“是要拿给恁吃的，可是你个小伊春，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你这小命了？”
　　伊春：“不，大爷，知道这儿我不能来，可我不来哪行啊！大爷……”
　　“我的老天哪！”小老头儿猛地跺了一下脚。“你这小伊春，事怎么会这样多？就快说，到底有了什么事，这又不要命的来找我啊？”
　　伊春乞求似地悄悄对着小老头儿的耳朵说：“好大爷，看是俺不能，老是呆在这里了！”
　　小老头儿忽一愣：“你……你这说……说什么？你以为我就这样想……想让恁这小兄妹，就这样呆在这个狼窝吗？可是就恁不想呆，也得这样呆着了，谁让恁这自个儿，跑到了这个狼窝呐！”
　　“那……”伊春顽皮地一笑。“那是俺们不知道，鬼子也来这里住了嘛！可大爷，只这就还得求您，再给想个法子了！”
　　“我不告你说了么，你……” 小老头儿慌着灭了灯。“你……你呀！既是进了鬼子窝，那就再是不能呆，也得是这样呆着了！再说愿呆不愿呆，这时哪还得能由着恁？可我还就不明白，这里虽是鬼子窝，可我打发得恁有了吃的还又有喝，恁这还有什么就呆不得 ？”
　　伊春：“不，大爷，天这要一晴，太阳便会出来了。太阳一出来，雪就该是要化了。这雪要一化，让鬼子看见天窑的那通道口，那……那俺还不就……就让鬼子给逮了呀！”
　　“这……这个么……”小老头儿忽也一下给愣住了。“可……可是太阳它这还不是……不是没有出来的吗？你这又在急些什么呀！”
　　伊春：“可天上都有星星了，夜里有星星，那白天太阳不就出来了？”
　　“这……说这也是啊！”小老头儿忽而也又打了一个愣。“是啊，刚才我也看到星星了，夜里有了星星了，那白天太阳还不就会出来了？只这……”话儿忽又顿了下。“可是……可是太阳出来不出来，我哪这能管得啊！只这你也不会没看见，这里到处布的都有鬼子，远远近近的鬼子又都有岗哨，别说恁这两个人，就是两只的小兔子，怕也难会过去啊！”
　　“不，这倒定会有法子！”伊春忽又对上小老头儿的耳朵。“您到外面去找柴，鬼子管不管你呀？”
　　小老头儿道：“这个么，原先管的都还严，自打鬼子烧了柴，我不去找柴给做饭，鬼子他们吃什么呀！这便为了找柴给做饭，鬼子这便专让我去找柴了！”
　　伊春道：“大爷，要这样，不……不就有了法子了呀！”
　　小老头儿忽而又一愣：“只这便就有了法子了？那……那有了什么法子了？”
　　伊春再次对上小老头儿的耳朵说：“您不也都说了么，张老师跟俺天祥叔，他们都在这里打鬼子吗？那您要给张老师跟俺天祥叔们带个信儿，准定便就会来救俺了！”
　　小老头儿：“这……这行吗？”
　　伊春：“行，当……当然是行了！”
　　小老头儿忽又摇了一摇头：“只这我便不信了！就说他们都在这里打鬼子，可就凭我给带的那个信儿，他们就会来救恁？”
　　“您这还是不信是也不是？”伊春嘴一伸，再次附到小老头儿的耳朵上。“张老师他是我老师，季天祥他是俺叔叔，只这要让知道我跟我妹妹在这里，他们便准定会来救俺的！”
　　“这……这个嘛——”小老头儿略略做番的寻思。“可我老在想，张老师真的就是你老师，季天祥也真的就是你叔叔，他们当然便会来救恁。这里的人也都知道，张老师在关林救过三个卖艺人，在蕙锦大院救过谢冬梅，还救过好多好多的苦百姓，又何况你是他学生，他是你的老师呢？还有恁那季天祥叔，他不光救过咱这一方的苦百姓，还救过那个张老师，救过好多好多百姓的命，这又哪能不来……救恁这对好兄妹呢？”
　　伊春道：“是呀是呀就是呀！张老师跟俺天祥叔，他们救过好多好多人的命，这次要让他们知道了，便准定会来救俺呐！”
　　小老头儿道：“可是我还听说了，张老师跟季天祥，他们天天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那些鬼子也总在找着打他们，可他们又总让鬼子白白忙。可鬼子找还找不着，我这能到哪去对他们说？”
　　“这个嘛……”伊春一把拉住小老头儿。“大爷，只这不用您去找，只要您在哪片雪地写下我这伊春名，再写上我让困在这个天窑上，他们只要见到你写的字，便准定会来救俺了！”
　　“这样嘛……”小老头儿寻思道。“这我便就知道了！可这样会不会能靠得住，心里也还不可知，可为要救出恁兄妹，就试也得这去试一试，明儿我便就去传信了。”
　　伊春忽而又一笑：“那就谢谢大爷了！”
　　“这我真还没想到，你这人虽小，而心可叫大的了！”小老头儿将个兜儿给伊春。“快些回到那天窑吧，不过可得记住了，不管有没有人来搭救恁，都再别到这窑里来。”啪地拍了下伊春肩，“你……你呀！不怕死的淘气鬼，这下可得记住了！”
　　“大爷您真好！”伊春猛地抱上了小老头儿。“这次我，准会准会记住了！”
　　
　　112
　　
　　村口上劈啪劈啪地飘摆着一面日本旗。
　　依照平日过夜的那感觉，该是夜已交到二更了。村子的各个街口都有日军哨兵在把守。季天祥、王林、高亮穿墙越屋避过日军的哨兵，很快便成了村子中的不剌之客。
　　村子里静得好可怕，没有鸡鸣，没有狗叫，没有人行，加上处处全让白雪给覆盖着，简直就像来到冰山与雪窟，除了剌骨的风寒，除了一些日军哨兵在走动，再没有可以感觉得到的什么了。
　　村子不算大，街道可够宽。房舍伸伸缩缩，长短不一。季天祥、王林、高亮穿宅过院几乎踏遍了半条街，除了清堂瓦舍的富人家住着一些日本人，余下的户家多是残墙断壁，院院皆空，一个人影也不见。季天祥轻轻拍下王林、高亮的肩：“除了鬼子占据的好房舍，便处处不见人的影，伊春、伊芬那小兄妹，怎么就会到了这里呢？”
　　王林道：“也是啊，那样小的俩孩子，除了躲着鬼子的刺刀在流浪，哪会呆在这样只有狗鬼子而没有人住的村子呢？除非那对小兄妹，已经落入到，日本鬼子的手里了。”
　　“我也担心会这样。”高亮道。“可咱既然进了村，不如就再找一找，不能刚才走了半条街，便就这样离开了。”
　　季天祥道：“说归说，找还是这要找的，哪能仅凭这样的一时想，便就放弃了这寻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