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9-B-01065】

　　高亮道：“可也好叫是怪了！鬼子杀人放火那样凶，怎么这时便就老实得，尽是钻在这窝里睡觉呢？”
　　“这个还不好说吗？”王林道。“鬼子杀人又放火，那是对付咱们这中国人，这村咱们人都跑光了，成了清一色的鬼子兵，鬼子这还凶给谁看呀！”
　　季天祥道：“说这倒也是理儿！鬼子对鬼子，还再凶什么？不过这些咱们先别管，还是小心做咱自己的事。咱们三人分三路，但不可远离，又不可近趋。这样一来一过便是一大片，二来一旦有了事，彼此也好作照应。”
　　王林、高亮：“嗯，行！”
　　季天祥：“这样那就我在中，高亮你在右，王林你在左，各自开始行动了！”
　　立刻间，三个人各行其道，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季天祥所过之处，几乎一户也不漏，但且别说遇到人，就是连人睡觉的鼻鼾声，一次也没听得到。
　　蓦然间，一处的房里亮有灯，还隐隐听到先有女人的惊叫声，后有鬼子的狂笑声。季天祥的心里忽一紧，想定是有个女子遭强暴了，遂缩身轻移，悄无声响地向发着叫声的房子摸过去。
　　季天祥很快临近了到房前时，又忽地冒出一汉子，还径直巴着门缝往房里喊：“太，太君，玩……玩得如意吗？”
　　房中传出了淫笑声：“吆西！“
　　汉子又道：“太，太君，你这玩……玩得如意吗？”
　　房中又是一阵淫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狗汉奸！”季天祥一刀飞起，汉子哇的声惨叫，马爬于地。
　　王林、高亮闻声而至：“怎么，怎么了？”
　　季天祥：“杀了一个狗汉奸！”
　　王林、高亮刚有这一惊，房中又有声音传出来：“外面地，出了什么事了呀？”
　　季天祥打手猛一挥，与王林、高亮破门而入。
　　日本人正要弓身去拿刀，王林、高亮的刀已经剌到胸膛上。日本人猛往下一栽，歪倒在了床一旁。
　　女子整衣下床，泣不成声。
　　三个人护着女子到房前，倒在地上的汉子还在发着呻吟声。季天祥复而又将刀一现：“说，鬼子欺负这女子，是不是你给牵的线？”
　　“是……是是是！饶……饶命，饶命啊！” 汉子一面乞求让饶命，一面颤颤栗栗叩起了头。
　　高亮问：“说，给鬼子牵的什么线？”
　　汉子道：“是……松下队长让我给他找女人……我见这个女人回到家来取东西，就……”
　　季天祥：“见没见得到，一男一女的俩孩子？”
　　汉子：“没……没有见！”
　　季天祥：“除了帮鬼子欺负这女子，还帮鬼子做什么？”
　　王林忽而掐住汉子的脖子：“说，不说这就掐死你！”
　　汉子：“不不不，别掐我，我……我这说了就是了，我这说了就是了！”
　　王林恨的牙一咬：“就快回答我的话！”
　　季天祥道：“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说清楚，你给日本人在做什么，听到了吗？”
　　汉子强着抬了一下头：“听……听到了！不过我……真的没给做……做什么，就是想让日本人……不，让鬼子赏……赏给一点光洋花……”
　　王林：“还……还有吗？”
　　汉子：“啊……有……有啊！”
　　季天祥：“那说啊！”
　　汉子：“就……就前天，前天我……我把杀死鬼子的栓成……”
　　高亮：“你把栓成怎样了？”
　　汉子：“把他女人骗出了村，交……交给了这日本人……”
　　“狗汉奸——”高亮忽地一声吼，一刀刺进汉子的脖项。
　　汉子哇的声惨叫，趴在地上不动了。
　　季天祥道：“咱们还有话要问，怎么这就杀了他？”
　　高亮道：“这汉奸这样害咱中国人，不杀死他能行吗？”
　　季天祥道：“这样的汉奸是该杀，可从汉奸这口里，也会得到我们无法得到的那东西，这你高亮知道吗？”
　　高亮恨还未曾消，索性又向汉子跺了一脚这说道：“这汉奸也太坏了，竟然做出这等事，这便要不杀了他，哪能消下我这气啊！”
　　王林道：“此等汉奸当该杀，只是让他死的太糊涂，除了知道他是汉奸，连他的名字叫什么，咱们也还不知道呐！”
　　“咳——”季天祥咳然一声的长叹。“不是说这汉奸不该杀，但如果见是汉奸就先杀，那咱对于鬼子的什么事，也就别再想会知道了！不过杀就杀了吧，这时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这样来说嘛……”高亮懊悔地摇了一下头。“还真怨我这一犯急，手便使起狠来了！”
　　季天祥：“不过么，这也不是你的错，其罪是在这个汉奸帮着鬼子在作恶。也好吧，伊春和伊芬，看是没在这村上，咱们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来耽搁，还是再到别的村子去找找吧！”
　　
　　113
　　
　　又是一个早晨来到了。早早趴在天窑口的伊春和伊芬，见最后一拨儿日本人刚刚吃过了饭，便见小老头儿背着找柴篓，拿着大镰刀，踏上南面的坡头去找柴了。想他必定也是去给传信的，伊春遂就一高兴，便对伊芬这笑道：“看见呗，大爷去给咱们传信了！芬儿，只要大爷传去了信儿，管保张老师跟天祥叔，便就会来救咱了！”
　　伊芬乜斜了一下眼：“你说这大爷，真的是给咱们传信的？”
　　伊春异常自信地点了下头：“一准，一准就是了！”
　　伊芬的小嘴又一呶：“哼，我看还是不定定！”
　　伊春不高兴地瞪了下眼：“怎么就还不定定？哼！”
　　也就在伊春、伊芬的盯视下，小老头儿背着柴篓的那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山坡中。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直到把伊春、伊芬等得腿困脚又麻，才见小老头儿背着满满的一篓柴，一步一颠地从山坡上面走下来。但看小老头儿走的样，伊春不觉心里就美滋滋，不笑自也得是笑了。
　　真个也是了，没有这样的念头时，伊春总会想到日本人什么时候会离开，这时一经有了小老头儿去给传信的这念头，一下便又变得坐卧心里都没个安。伊芬和伊春一个样，日本人的午饭才刚刚过了一点点，便就急了起来这说道：“哥，不说大爷是去给咱传信么，怎么张老师跟天祥叔，还都不来救咱呀？”
　　“那就再是等等呗，准定会来救咱的！” 伊春默默含着一脸的笑。
　　伊芬又将伊春手一摇：“那你说，啥时会来救咱呀？”
　　伊春心不在焉地又笑道：“反正，反正……反正就快来了嘛！”
　　伊芬急的嘴一撅：“快来了，快来了，光说快来了，可咋这还不来呀？”
　　“快来了，快来了还不也就是……就是这快来了嘛！” 伊春猛地拉上伊芬手。“反正就是快来了，你这别再问了行不行啊！”
　　伊芬手一缩，不说也不再动了，只将一双小眼痴痴望着那雪野间。
　　过了一会儿，太阳从云彩里面露出来，要再过上一会儿，太阳便就落西山。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伊春忽而一犯急，便就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咳——也是啊，眼看又要到了晚上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呀？莫不……莫不……”
　　“哥，莫不什么呀？” 伊芬傻傻愣愣又插上问。
　　伊春：“我……我也说不定了嘛！”
　　伊芬：“怎么你也说不定了呀？”
　　伊春烦烦地：“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说不定了嘛！”
　　伊芬小嘴又一咕嘟：“哼，说不定，说不定，起先说的那样准，怎么又说说不定，真是了！”
　　伊春厌倦地冲着伊芬瞪了下眼，说：“我这不是说了么，说不定就是说不定，就你老还这样问！”说着又是一声的笑：“嘻嘻！芬儿，我这是在说，那大爷要真的是给咱去传信儿的，张老师跟天祥叔，便准定会来救咱的，可是信儿要是没有传给张老师跟天祥叔，那……那……”
　　伊芬：“那怎样？”
　　伊春：“那就不定定了嘛！”
　　伊芬的小眼珠子猛一动，忽又滚出两行泪。
　　“怎么说着这说着，你……你这就又哭了呀！” 伊春忙给伊芬擦了下泪。
　　伊芬自也擦了一把泪，说：“那这没人来救咱，咱不……还得呆在这里呀！”
　　伊春道：“你，你呀，怎么一说急，便就急成这样呀！我想……我想……啊，我不再想了，反正想了你不信，想还不是白想呀！”
　　“怎么又是白想啊！”伊芬嘴又一咕嘟，忽地推了把伊春。“哥，你想，你快想，快想啊！”
　　“你……你这小芬儿，能不能把你的话给停一下？”伊春烦躁地又瞪一眼。“你这不想呆在这里了，可谁想呆在这里呀？我想吗？我想吗？哼！就说大爷真的把信儿传给了张老师，传给了天祥叔，那也得是到了夜里了，哪能就这大白天，到这鬼子窝里来救咱呀！”
　　“那……那我……我不……不再说了就是了！”伊芬头一垂，重又回到了刚才闷闷坐着的那样子。
　　伊芬不再说话了。伊春又凝神注目地向着远方看了好一阵，尔后垂下头来又在想：不让芬儿急，可自己这也在急啊！不光在急大爷会不会真的把那信儿给传到了，也在想张老师跟天祥叔会不会真的就会在这里，因为鬼子天天都在搜寻张老师跟天祥叔，那张老师跟天祥叔，他们还会呆在这里就不走吗？若是张老师跟天祥叔们原本就没在这里，他们又怎么会能看得到，大爷给他们传的那信儿呢？说将我伊春的名字跟我呆的这天窑只要写在雪地上，尔后再等张老师和天祥叔……嘿——别说还不知道张老师跟天祥叔在不在这里，就是他们真的在这里，又怎么雪地上的那些字，就让他们给看见了呢？咳——我伊春……我伊春这不又……又是自个儿在做梦嘛！
　　
　　114
　　
　　晚饭过了后，冬梅、玉婷、岚姐、岚妹忙着都去做事了，刘芳只把秀菊给留跟前。秀菊不知姨妈单将她给留下做什么，便就试着这问道：“姨妈，看您蛮是有心思，是您有话跟我说，还是您有事儿要我做呀？”
　　“咳——”刘芳深沉地发出一声叹。“是我想跟你来说说话，哪里是有事儿让你做呀！要是恁这一下都走了，我可忍奈不住这寂寞了。”
　　秀菊：“哈——原来就为这个呀！”
　　刘芳：“那你还想是为什么呀！”
　　“原来姨妈您是怕，一个人呆着会寂寞啊！”秀菊莞尔一声的笑。“姨妈，正好我也有话跟您说！栓成叔的头，俺给取了回来了，可是不是还在那间房里放着呢？栓成叔他这一死，也都已经成英雄。成英雄就得当成英雄办，可俺就还没听说，栓成叔的这安葬，又是怎样个这打算呀！”
　　刘芳脱掉身上的簿棉衣，又取件厚些的棉衣穿身上，然后一面扣扣子，一面漫不经心地这说道：“你说这个呀，已经让人找了一口好棺材，栓成的头也已放在了棺材里。至于怎样个这安葬法，打算选上一个好日子，人也都给说过了，让左庄右村的男女人等都过来，大家热热又闹闹，把英雄送到那坟上去。”
　　“这样就好了！”秀菊喜笑道。“一个大英雄，让鬼子害得殒了命，大家自然得是送上他一程，只是身子没了就个头，还再用着那样的个棺材吗？”
　　刘芳道：“当然得是用上了！就恁那个栓成叔，这时可已不只是他一个头了。自打恁把他的头颅给送回来，我便求着村上人，特意请了个木匠给他做了一个木身子。这时在棺材里面躺着的，可是连头带身子，一样也不少的杀鬼子那英雄了！”
　　看她这样细心葬英雄 秀菊忍不住的又一笑，便就连着声儿称赞道：“哎呀我的好姨妈，人总说着您心善，你这心可也真的叫善了，活着的人你萦心，死了的人您也萦心……”忽将话语顿了下。“不过么，姨妈呀姨妈，一个头就一个头，就是再给做个木身子，那跟人的头能是长在这一起呀？”
　　刘芳道：“长是长不到这一起的，可我就是不忍心，一个死在日本人刀下的大英雄 ，末了就只让落下一个头啊！栓成他的死，是因杀死了狗鬼子，他自个才让鬼子给杀死了。他敢为着咱去杀鬼子，这在谁的心中都是英雄，既然是英雄，那要葬埋英雄时，咱们这该怎样做？做强盗的不让英雄全尸去，咱就偏让英雄全尸去归天！”
　　秀菊：“可是他那身子是木头……”
　　刘芳：“就是木头怎样了？木头入了土，久而也不腐，肉身入了土，久便成了灰……“
　　冬梅忽到房中插上了话：“姨妈这真是，善人善心善到了家！”眸子里忽然射出敬畏的光。“从古数到今，能对一个受人称赞的死人这样做，我看除了姨妈您，就再不会有第二人了。姨妈您说我说的这是不是？”
　　“不！”刘芳赶忙摇下头。“冬梅，这怕还不是的吧？近的不知道，远的可有呐！关林镇上关帝冢里的关公呢？还不是让东吴孙权杀死后，只把他的头颅送给曹操来讨酬，可是曹操并没随着他的意，反是爱才崇贤怜英雄，给关公做了一个木身子。更还听说是，曹操给关公做的木身子，那还是从千里之外的大老远，专是选就的檀香木呐！”
　　秀菊忽而浮出了一脸的笑，说：“原来姨妈这样做，不仅事出这有因，也还前有古人啊！但就不知栓成叔的这丧事，该是怎样来办呀！”
　　刘芳道：“这我本是想，栓成的身子修好之时便下葬，可又想栓成是死在鬼子手，他媳妇也让鬼子害死得那样惨，现今他媳妇尸首还没找到，又怎能只把栓成一个人，就这样单着身子给葬了呢？这便想来又想去，栓成下葬的那日子，还得等他媳妇的尸首找了回来再定了！”
　　几个村里的女子忽而一下拥进了房。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子一边直着身子往里进，一边快嘴快语地诉说道：“他婶子，这怕不当紧的吧！人这死了后，葬前不能在个地方存老久，那便不如找个好地儿，先把栓成寄葬了，等他媳妇的尸首找回来，再行他们夫妻的合葬礼。这兴俗可是人老八辈就有了。”
　　几个女子一起发出了话：
　　“是呀是呀，这兴俗，好早好早就有了！”
　　“还是把栓成选个地儿先寄葬，也免得栓成活着是英雄，这到为着咱这世人死了后，反倒受了咱这世人的冷落了！”
　　“是，是呀！那就先是找个好地儿，把栓成的丧事给办了吧，办了吧！”
　　“真是呀，几个村的人都在这里，只待这事一说定，大家便都还要到坟前，一起祭奠英雄呐！”
　　看人都是这样说，刘芳便也随着大家的话儿这说道：“那就这样给办了吧，不过定要找上个好地儿，千万千万可别让英雄到阴间，再去受那磨难了！”
　　
　　115
　　
　　黑夜刚过去，白天又来临。伊春、伊芬借着蒙蒙发起亮来的这晨曦，再次趴到天窑口处望起来。然后便又是日本人先先后后吃完了饭，小老头儿也又照例背着找柴篓，抄着昨天走过的路子消失在了岭坡间，一切的一切全都又是昨天一日的那重复。
　　伊春凝神注目地再次送走了小老头儿，然后又喃喃自语地看着小老头儿走向消失的岭端说：“怎么昨儿去，今儿又要去？莫非是他昨儿没把信儿给传出去，今儿这就又去传信了？”
　　后面跟着的伊芬往伊春的身边凑了凑：“哥，嘟嘟哝哝的，你这又在说啥呀？”
　　伊春莞尔一声笑，说：“我……没，没说什么呀！”
　　伊芬的小嘴忽一呶：“不，你说了！你说了！！”
　　伊春抓住伊芬的肩膀晃了晃，说：“芬儿，你说哥哥我说了？可是哥我怎么会，骗我的这妹妹啊！”
　　伊芬忽而反过手，抓住伊春的膀子晃着说：“你……你就在骗我！你就在骗我！你就在……”
　　忽有枪声响起来。
　　伊春的心里猛一动：“枪声，枪声，啊——定是张老师，还有咱那天祥叔，来到这里救咱了，来到这里救咱了！”
　　伊芬道；“哥，你说张老师跟天祥叔，他们真的这来救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