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龙歉然道：“上次共军兵扣平石村，因炮营临阵倒戈，陷落前才撤出参谋长、彭娟和我。路上参谋长命我骑马沿马蹄盆谷一线东进，知会你火速退守天玄，然共军两连人马己抢先赶往盆谷，交通堵塞，命令无法送达。我们火速赶往一团，用电台不间断地呼叫，可你们始终没有应答。”
　　听了这番话，程有全愤懑不已道：“我们忙于赶路，没时间架设电台。平石村陷落前，若能派一人向我们通报战况，新二团就不致蒙受齑粉之祸、灭顶之灾。如我团尚存，情形又何似今日这般狼狈？ 你们每步都是后手，每个决策都慢半拍，对方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第二阶段己经展开才想起我们，能不晚吗？ 对我团千余弟兄的性命如此漠视，司令部的做法令人寒心哪。平石村有难，我们夤夜从新田、滴水关一线马不停蹄地赶来救援，餐风茹雪跋涉奔波，无一人口出怨言秽语，大家摩拳擦掌只望和共军厮杀一场，以释中枢之难。可恨的是平石村陷落，警卫营被歼，彭佑武反叛，居然没人前来通报，任由我团孤军冒进。”说到此，程有全像只无头苍蝇，在雪地上激愤地兜着圈。最后他停下脚步，泪流满面道：“如果我团尚存，共军的后勤补给线哪能这样畅通？ 又怎敢从容休兵千家镇，兵阻龙头村粮道，进而毫不忌惮地西进青田—茶林一线与何进的一团决战？ 刘兄啊，是你们的麻木和冷漠断送了我的新二团，葬送了整个独立师啊。”
　　程有全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俯首低吟，满腔的愤怒和怨怼暂得宣泄。他止住悲声道：“新二团覆没，我在指挥上也犯有重大失误。若能理智一点，途中适时用电台向你们了解一下战况，或听从我的参谋长建议，对马蹄盆谷四周敌情做出谨慎的研判，新二团也不致陷入绝境了。”说完抹了把泪，怆然道：“从盆谷突围后，我只收聚到六十多人，军官只有警卫排长出来了。经近期几次行动，现在仅剩四十七个弟兄了。待会我召集他们，参谋长有何指示，你向弟兄们宣布吧。”
　　刘小龙摆手道：“参谋长让我传令各部，春节期间相机出击，让共产党占领后的山区第一个春节黯然失色，让芸芸众生和悠悠市民感受到共产党、解放军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期许的和平、快乐、幸福与吉祥。参谋长知道你和另两支队伍有联系，这两处还望你派人去代传命令。”
　　程有全大失所望说：“仅此而己，你就毋须来。阴历九月中，共军潜兵金鸡岭，兵援白匪，致我大败亏输。最近两仗又吃掉了新二团，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雪恨之事片刻未忘。只是眼下共军四处撒网，力图聚歼以收全功。年关到了，我们姑且去西面休整几天，好好地过个年，待过了风头再说。”刘小龙肯首道：“如此甚好。我们就此别过，明春再逢。”
　　程有全看了看四周说：“代我向参谋长致春节良好的祝愿。”刘小龙搓了搓手，叮嘱说：“一定带到。保重。”
　　程有全攥住刘小龙的手，一副忧心忡忡状，轻轻地说：“保重。”
　　午饭后，程有全按计划向阳明山以西退去。到了目的地，便分拨人马去抢粮抢物，一些匪兵见了年青的女人，管她汉女、瑶婆、苗姑还是侗嫂，一并奸淫。此时正值春节前后，百姓们遭此横祸个个呼天抢地，人人义愤填膺。阳明山一带好端端的一个新春佳节被程有全一伙弄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正月初十，程有全得报冀村共军撤往新田，经探听是实，遂于十三日率众潜往冀村，并派人侦察新田城防务，警卫排长得知有一连解放军和一个治安中队，不免有些胆寒，担心地问道：“真要执行参谋长的命令？ 新田有一连解放军和一个治安中队，我们些许兵力有点儿鸡蛋砸石头、肉包子打狗的味道。”
　　程有全皱眉道：“日西河石桥的兵力部署如何？”警卫排长回道：“那里时常保持一个班的兵力。”
　　“一个班，一个班……”程有全喃喃地说：“通知段三狗和另一支人马，带上家伙到冀村听令。”
　　警卫排长响亮地就道：“是。”
　　。后闻守卫日西河石桥只有一个班的士兵，遂决定元宵夜袭扰之。
　　此时段三狗及另一支人马也悄然抵达冀村，程有全遂分派他们夜袭皮里、三洞乡、唐家寨数处。两人领命而动。
　　
　　第三十四章 薛凤琴千里传书 李蔚兰七年复仇
　　二月十三日，王刚在新堂屋对他的政委说：“剿匪以来，部队指挥员伤亡很多，罗华年、肖正邦、邝成桂、宋小和等人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如今得闲，不若乘机调整各指挥岗位人员。”柳建勇表示赞同，说：“贾正旺这股残匪对荷塘四周的百姓祸害极大，石头岭距我交通线不远，须尽早剿灭。天气转好的话，应派部队进山追剿残匪，捉拿匪首，尽快完成这次任务。作为军人，我们要恪尽职守与义务，义无反顾地肩负起历史使命，不能学吴国国君让越王勾践咸鱼翻身，死灰复燃，最后把三千里锦绣江山葬送在吴国的铁骑下。”
　　王刚感慨道：“是啊。吴王仁慈，招来亡国之祸；霸王钓誉，致有四面楚歌。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次日上午，柳建勇将补充的连以上指挥员名单拟定后交给王刚，王刚见参谋长的人选是张超，遂说：“参谋长的人选暂不予考虑。二营长由陈秋明改吴一飞较为妥当，肖正邦伤愈后不宜再带兵了，一营长之职应由他来接替。伍民德的伤已愈，吴一飞调任二营长后，其职由他担任，四连番号同时撤销，该连战士全部并入二连，仍归其指挥；宋小和伤愈后退役，其职由二排长吕宗厚接任；孔祥逸正式接替欧红军之职。恢复炮营建制，营长耿风雷。周瑞牺牲后，彭佑武接任炮兵一连连长，何君留下的空缺由耿风雷提名报批。同意重建团侦察排，具体事宜稍后再说。”
　　下午一点多，柳建勇正准备去彭城检查二营的工作，见陈小芬从宁远回到团部，于是问道：“今天咋有空回来？”陈小芬满面春风道：“想你了呗。听说杜参谋长牺牲了，野战医院许多人都难过得哭了。”柳建勇向她眨了眨眼，轻声道：“出去说吧。”
　　来到大广场，柳建勇埋怨道：“你咋在团长面前说参谋长牺牲的事呢？”陈小芬惊诧万分道：“不能吗？”
　　“不能，至少是现在。”旋即他将杜威牺牲的情况向她陈述了一遍。
　　“咋会这样呢？”陈小芬惊愕不已道。“哎，胡子，当时若是你发现危情，会像杜参谋长哪样做吗？”柳建勇无言地点了点头。
　　陈小芬感慨万端道：“我为杜参谋长舍己救人的高尚品德所震憾。可他牺牲后，文工队为何不宣传他的英雄事迹呢？”柳建勇心情沉痛地说：“安葬杜参谋长后，团长就病倒了，现在刚恢复身体，我怕他承受不了，所以叫文工队暂时放一放。”
　　陈小芬敬佩地说：“薛记者说你们都非常优秀，今观所言不虚。惜乎天妒英才，不假杜参谋长年限。”柳建勇回忆说：“他希望有机会去军事院校深造，期盼有朝一日能成为共和国的一名将军。唉，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沾襟哪。”说完向龙凤桥头望了望，悄声问：“有空吗？”陈小芬默然地点了点头。
　　“陪我去一趟彭城吧。”
　　一个通信兵来到面前，敬礼后报告：“政委，你的信。”柳建勇签字后接过一个厚重的大信封，上面署着“团政委柳建勇启”和“薛凤琴封”字样。
　　柳建勇自言自语道：“月余无音，总算来了。”说完拆开信封，见里面有十多张黑白照片：有战斗后梅山雨岭战场的，有新田人民政府成立大会的，有团部作战会议现场的……，其中滴水关的居多。柳建勇见自己与杜威、姜广庆等人在滴水关上的合影，而今景在人去，物是人非，心中惋惜不已。他把照片递给陈小芬，展开信笺默诵道：
　　柳政委台鉴：
　　遥仰襜幄，近战如何？ 首先对我在贵部期间生活、安全诸方面给予的关照表示衷心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