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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1/1/26 修改:2021/5/21
20章 历史 小说
《巴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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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见众人都忙着称颂穆妍,把自己晾在了一边,雨山心中便有些不自在,于是说道:“潘府惨遭屠戮,被害者达几十人,凶手至今未能归案,所幸潘公子为潘氏一门留得血脉。”说罢便唤过南宫虎和南宫豹二人,喝问为何至今未将凶手缉捕归案。
两人见雨山质问,便说道:“潘隶遇刺乃玫瑰区从未有过的事故,怒涛之城来往人员身份复杂,此事需慢慢查访,假以时日必定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雨山对两人早有不满,现在正好一展国王的威严,于是便勃然作色,叱道:“你二人兵权在握,却未尽职尽责,潘隶遇害已过十几日,凶手却毫无头绪,你二人还有何资格担此重任,从即日起,你二人就不再是大将军了,去当个百夫长吧。”
众大臣和氏族首领一听,都大惊失色,纷纷为两人求情,颜夫子道:“两位南宫将军武功盖世,追随先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并且屡立奇功,忘大王收回旨意。”杜伯这时也出来为两人求情,说道:“这次潘府灭门一案,确实奇怪,凶手狠辣诡谲,显然是早有预谋,两位南宫将军一时未能将凶手缉拿也情有可原,请大王宽限时日,他们一定能为潘隶一族报仇雪恨。”
雨山道:“寡人心意已决,众卿家不必多言,这怒涛之城能臣勇将多如过江之鲫,大将军一职寡人另择能者。”雨山说罢就要开始点将。
这时穆妍在一旁突然开口道:“大王说得不错,新桃旧符,没有不换的道理,众卿家不必担心,这大将军一职本宫已寻觅好了。”说罢就见郭典捧来敕书出来,穆妍道:“蓝缪,以后这大将军一职就由你来担任了。”
这时只见一黑面大将出列接过敕书,说道:“多谢太后,蓝某定不负穆妍期望,一定守护好这怒涛之城。”众臣见敕书已下,知道多说无益,便都不再言语了。
雨山气冲冲地回到寝宫,一屁股坐下,气愤地将冠冕扔到一旁,没想到登基第一天,自己就变成了傀儡,而穆妍将所有的事情都决定了,连各国的使臣也都先拜见穆妍,礼单也由穆妍先过目,更关键的是穆妍把持着符印,敕令皆由穆妍所出,自己却做不得一点主。
雨山正在气头上,内侍却来报:“天子特使姬眉在宫外候着,说有要事觐见大王。”
听说天子特使此时求见,雨山心里就更加烦躁,说道:“不见,让他快滚,臭要饭的。”
这时内侍道:“太后刚刚传话来,让大王不可怠慢了周天子。”
“又是太后,没有太后你们不会活了吗?”雨山突然大怒,猛地摔下桌上的陈设物品。底下人见雨山发怒,都吓得悄悄退出去了。
那可怜的天子特使姬眉已在外面转悠了半天,心里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向现在的巴王张嘴要钱,心里还美滋滋的。“如果巴王不那么慷慨呢?如果他不给呢?没关系,我还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他,他肯定会感兴趣的。”姬眉一边想着,一边细细地盘算着,心里越发得意了。
姬眉正等得焦急,内侍出来了,特使急忙往里走,却听到内侍道:“滚。”
“你?”姬眉很意外。
“你什么?快滚,大王不见你,马上滚出城去。”
姬眉没想到现在的巴王是这个态度,毫无尊王之意,自己就一点辙没有了,最后一跺脚,也只好灰溜溜地驾车回洛邑了。
天子特使刚走,内侍又来报:颜夫子求见。
雨山知道颜夫子乃朝中重臣,因此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戴上王冠,端坐在案几前。颜夫子进来对雨山施礼道:“我巴国世代尊崇周天子,先王在世时尚且以礼相待,大王不可轻慢。”
雨山冷哼一声,道:“相国所言不虚,不过现在周王室羸弱,上次父王已给了他们十万金,这次又来张嘴,岂不惹人讨厌?”
颜夫子道:“天子岂能以实力论尊卑,虽然现在秦楚等大国不把周王室放在眼里,但周天子还是小国的旗帜,是他们的希望,天下不尊王,我巴国尊王,则不负天下士子所望,这样大王才能领袖巴蜀之地,一展胸中抱负。”
颜夫子越说越来劲,雨山却早已不赖烦了,他打断颜夫子的话,说道:“这是相国的想法,但不是现实。现在天下小国都是看大国脸色行事,早已忘了周王室了,如果我巴国没有盐泉之利,没有大败楚军而是被楚军大败,这些部落小邦还会来朝拜本王么?”
“但大王刚刚登基,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我还不是国王,我只是坐在王位上的人。”
颜夫子一听,便知道雨山是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穆妍现在俨然是大权在握。“微臣对大王是一片忠心,就像对待先王一样。”颜夫子说道。
雨山道:“我也像先王一样对你,你始终是巴国的丞相。”说罢就闭目不言,颜夫子一见,也不好再多言相劝,只好辞别回府。
杜伯也始终是为巴王操办宴会的人,干这行的最大讲究是请客,客请对了,宴会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巴国打了大胜仗,这次来朝贺新王登基的使节来得就更多了,尤其是海外商贾,穿着奇装异服,都来怒涛之城向巴王献礼致敬。这让杜伯异常忙碌,从早上到晌午再到下午未时方才接待完毕。杜伯劳累了一天,便趁此机会回府休息,他刚刚坐下饮茶,随扈便来报告,外面有两个异国使节带着随从来见杜伯。杜伯一听,便有些不耐烦了,便说道:“让他们自行去倌舍歇息,我今天累了,不再见客。”
那随扈去后片刻便又回来了,说道:“那使节说是打东边来的,有要事见大人。”
杜伯一听有些纳闷,他从未听说过在东边有什么番邦小国,这时石仲说道:“我听说在东海上有仙岛,神医徐寿为采神药去过那些地方,莫非是那岛国使节来我巴国?”听石仲这么说,杜伯便答应见一面。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穿着披风丝巾遮面的人走进来。杜伯道:“你们既然是来为新王庆贺,就应该直接去宫中内务处,为何来老夫府上?”
这时那领头的汉子摘掉披风和丝巾,说道:“我们不是来见新王的,我是来见巴国未来的大王。”
石仲听到对方说话是楚国口音,不由一惊,说道:“你们是楚国人?”
“在下熊允,奉楚王密令前来面见杜伯。”那汉子从怀里掏出密信,双手递给杜伯。
杜伯闻言大惊,接过密信一看,果然是楚王书信不假,说道:“莫非阁下就是人称武陵君的熊允?”杜伯早听说过武陵君乃楚王第十三子,英明果决,剑术高超,门客过千,是楚王最欣赏的一位王子,现在楚王派他来怒涛之城,可见楚王对巴国是志在必得了。
武陵君道:“正是在下,我们大王要在下前来全力协助杜伯,早登大位,与楚国重修旧好。”
石仲一看武陵君一行都是精悍机敏人士,便说道:“这几位都是武陵君的心腹随从了?”
武陵君指着一白衣瘦小汉子说道:“他不是。”这时只见那白衣汉子去除披风面纱,居然是一个绝色女子,只见他袅袅婷婷地下拜,声如银铃,说道:“夏姬拜见两位大人。”那女子生得肤如凝脂,云鬓花颜,眉眼间有说不尽的风流妩媚。让杜伯和石仲都为之心神荡漾,石仲忙说道:“武陵君和夫人远道而来,定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武陵君说道:“我和夏姬都是受楚王差遣,前来怒涛之城协助杜伯,我们听说这次登基的不是击败楚军的明月,而是雨山,违背了巴王当初的立储旨意,这怒涛之城必有一番波动,我们前来就是要配合杜伯见机行事。”
杜伯道:“看来武陵君的消息很灵通,这里的确实是暗流涌动,这股暗流不是从二王子登基开始的,而是从巴王离开怒涛之城开始的。”
“不过你们也算是来得及时,这高潮部分才刚刚到来。”石仲笑道。
“那样最好。”武陵君也笑了。
印即权力
却说颜夫子走后,雨山便遣心腹送信给华子夜,要他来宫中一见。
收到雨山旨意后,华子夜便悄然入宫。雨山屏退左右,然后对华子夜讲述了穆妍扣押白虎令,代为发号施令的事情,商讨对策。
面对雨山的愤懑,华子夜说道:“现在长老会已为大王加冕,并有天下列国使臣朝贺,众臣及国人拥戴的是大王本人而非一道区区的白虎印。”
雨山道:“可寡人毕竟只能在宫中高坐,总要白虎印传达寡人的意志,不拿回白虎印,则王之权威就是有名无实。”
华子夜道:“大王登基名正言顺,莫说一个区区白虎印,就是巴国所有之物也归大王所有,大王现在要忘掉自己过去的王子身份,牢牢记住自己现在已是巴国的国王,既然是国王,就应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不错,大王可以大张旗鼓地取回白虎印。”
雨山听罢,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现在我是巴王,王令如山。”说罢便和华子夜带着随扈侍从去穆妍寝宫取白虎印。来得穆妍寝宫,经侍卫传报后,两人才得以入内,雨山对穆妍施礼,尚未开口,穆妍便说道:“大王可是来取白虎印的?”
雨山和华子夜闻言一惊,没想到穆妍竟然如此敏锐,早已知晓他们的来意,于是说道:“儿臣现在已登基为王,理应掌印在手,这样处理政务也就更方便了。”这时华子夜也接着道:“太后德高望重,现在大王已经登基,太后正好卸去肩上重担,颐养天年,不再为国事操劳,这也是大王的一片孝心。”
穆妍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我儿登基为王,仍然不忘孝道,为娘的心里自然欣慰,只是大王现在执掌大权,要让巴国更强大繁荣,恐怕靠一枚白虎印还难以有所作为,需要有能者相助才行。”
雨山闻言,不知穆妍是何意,只说道:“母后说得是,孩儿一定会广揽天下贤士,来辅佐孩儿,将巴人祖先的荣光发扬光大。”
穆妍道:“贤士就在这宫中,何必张榜招揽。”
“就在这宫中?”雨山和华子夜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穆妍站起身来,说道:“我带你们去见个人,他可是大王最好的帮手。”说罢就和小叶子往后花园而去,雨山和华子夜见状也急忙跟着往后花园去。一路上,两人只见守卫森严,内侍极多,见到穆妍到来,个个都屏声静气,恭敬异常。当来到一座红墙绿瓦的宫阁前,只见满园奇花异草,鸟语花香,走到门前,便有一股异香飘出。
守卫见到穆妍一行,便立刻打开房门,雨山和华子夜不知此处有何文章,也只好跟着穆妍和小叶子进去,两人进屋一看,只见室内陈设奢华,金银器皿和古玩玉器琳琅满目,蜀锦丝绸帐幔绣龙描凤,地上铺毡,梁柱裹金,说这里如瑶台仙宫是一点也不过分。这屋里只有一个人住着,那人躺在榻上,看不清面目,穆妍此时却非常恭敬,对榻上那人施礼道:“见过大师,未亡人有礼了。”
这时榻上那人缓缓坐起来,只见他衣衫不整,面容消瘦,神情疲惫,虽住在这奢华宫殿中,却似饥饿穷困之人。雨山初见此人,虽然陌生却也有几分眼熟,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在哪里见过此人,这时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他惊呼一声:“桑田!”
桑田见到穆妍和雨山,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早已安排好的,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穆妍说出来的话。“大师这里还住得习惯么?”穆妍问道。
桑田环顾一下自己住着的这见房子,摆设高雅考究,各种精美青铜器皿齐全,并有宫女数十人一直伺候自己,还都是绝色,于是说道:“住得很好,就是有几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
穆妍微微一笑,道:“大师智慧绝伦,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不妨说出来,本宫替你想想。”
桑田道:“如此奢靡完美的房间,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可这院落为何守卫如此森严,难道还有人愿意离开么?”
“这地方当然不会有人想离开,不过大师是本宫的客人,院中的高手都是来保护大师的,这是本宫的待客之道,大师没疑问吧?”
桑田点点头,说道:“那是桑某的荣幸了,只是当初在下未曾如此款待太后,桑某叨扰这么久,也不见太后有何旨意,莫不是太后的玫瑰花生了蚜虫,要请桑田来治虫的么?”
“让大师这般人物去种花治虫,实在是大材小用,只是桑先生投闲置散在这巴国王宫里,光阴虚度,是多少人的遗憾,现在巴国新王登基,本宫已是巴国的王太后了,今天特来请大师挺身而出,内助新君,外慑列国,不知先生能否答应本宫?”
桑田打了一个呵欠,精神恢复了不少,浑身上下似乎有充满了力量。他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雨山公子登基了,桑某心里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可是鄙人除了有点手艺,其它别无所长,恐怕难以承载重任,太后所说的内外大事,鄙人实不敢当。”
这时雨山一声厉喝:“桑田,你现在已是阶下囚,不要不识抬举。”
“难道雨山也要割我的鼻子么?”桑田淡淡一笑。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砍了。”雨山说完,那些带剑侍卫却一个也没动,这让雨山很是尴尬无措。这时穆妍笑道:“和先王一样,我儿现在对大师一样是以礼相待,大师能与先王对弈交友,为何就不能出手辅佐新王呢?”
桑田看着雨山,说道:“雨山公子精明睿智,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还有你这位太后襄助,何愁这内外局势不稳?”
这时侍女小叶子冷笑道:“大师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自己是铜打铁铸,就是聂无影那样的墨家高手,现在也一样地俯首帖耳,大师可不要逼我们上手段。”听到这话,桑田又躺在了榻上,连眼睛都闭上了。
对于桑田的态度,穆妍早有预判,她不气不恼,说道:“不得对大师无礼,大师和聂无影都是身怀绝技,名扬天下,你们是亦敌亦友,本宫也知道你曾去替聂无影还了赌债,聂无影能做的事情,大师应该也不会反感的。”
“聂无影总算找到了归宿,好事啊。不过我桑某孤家寡人,无欲无求,太后何必多费唇舌。”桑田只是闭着眼睛说道。
“聂无影只是个杀手,桑先生是大师,当然不是供他人驱使的奴才,本宫请大师来此,是想让雨山拜先生为师,只有大师能辅佐雨山坐稳王位,这国师的位子就非桑先生莫属,到那时,大师不但可以永享富贵,也可以名垂青史。”穆妍开出了最高价格,她自信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给桑田开出更高的价格了。
穆妍的话超出桑田的猜想,她居然不提“般墨秘笈”四个字,而是给自己封官,如果此时自己一点头,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可是自己能去哪里呢?既然自己已无处可去,那有何必要离开呢?桑田于是摇摇头,叹道:“太后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何必还要驱使桑某这副残躯呢?”
穆妍道:“其实本宫别无他求,只想证明,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包括对待你也一样,我要让你像效忠先王一样效忠本宫。”
桑田道:“太后雄心壮志,桑某佩服,但桑某对王座上的人是雄是雌,从来不感兴趣,请太后另寻高人。”
见桑田始终不屈,穆妍便有些气恼,最后冷哼一声说道:“大师现在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本宫这里还住得下人,也不缺少奉养先生的饮食,大师可以永远住在这里,最后就像这房子的梁柱一样朽烂吧。”穆妍说罢就带着雨山等人离开了房间。
雨山跟着穆妍身后,见这院内守卫森严,便说道:“桑田已是笼中之鸟,且不识时务,留着无用,母后何必还留着他?”
穆妍这时转过身来,看着雨山说道:“谁说无用,他一直在帮你父王寻找楚使熊坚在宝源山遇刺的凶手,好像现在他已经接近真相了,我得等着他的答案,不然你父亲不就白死了么?”
雨山闻言便惊慌起来,急忙说道:“是,是,母后英明。”而自己早忘了索要白虎印的事情了。
到自己的寝宫后华子夜便对雨山说道:“看来太后已经对熊坚遇刺一事有些消息了,如果我们不能摆脱此事的纠缠,这白虎印也就属她掌握了。”
“以我看来,根本不是桑田查出了什么线索,是母后早已洞悉了一切。这事太大了,如果这事传出去,我这王位都没得坐了。” 雨山叹口气,又瞪着华子夜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戴着这王冠只给别人看的吧?”
华子夜此时也面带忧虑,说道:“的确是这样,大王的以前那些门客,现在都在等着能谋个一官半职,好一展抱负,如果大王这边迟迟没有封赏,我只怕大王威仪不存,人心要散呀。”
雨山摸着王冠,叹道:“原来这王宫如此诡谲,当了国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华子夜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消除熊坚遇刺留下的隐患,只要消除了这个隐患,大王一样可以挺直腰杆,像曾经的巴王那样号令巴国。”
听了这话,雨山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半天才说了一句:“那就去做吧。”
丢车保帅
怒涛之城外,五里之外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名叫忘忧湖,这里景致优美,一座大船停靠在湖边,此处是雨山的消暑之处,每年他都会来这里住上三五天,而能陪他来这里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今天这艘大船布置奢华,油彩描绘,帷幔围绕,里面传出阵阵优美动人的乐曲,并时而伴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入耳,激荡起男人无尽的情欲,于是便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在男女的嬉戏声中,一个粗壮的男人声传出:“公子爷大功告成,各位功不可没,今天公子特安排了这些美女美酒,供各位好好享乐,各位放开了喝吧。”是孙辰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那游船里的笑声便更放肆了,并时不时地传出撕剥衣裳的声音合着男女淫笑的声音荡出湖面。
在那笑声中,那游船开始向湖泊中心划去,游船本来划得很慢,那些享乐的狂欲中,更无一人觉察到这大船在前行。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孙辰,还有一个艄翁,但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穿着最下等奴仆的衣裳,费力地划船,眼睛只盯着那湖水,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不久以后,大船便行使到了湖中心,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漏水了!”那些享乐交欢的男女听到喊声,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雨山的湖上行宫也会漏水,此湖深不可测,而他们中的那些男人,虽然都是舞刀弄枪的好手,却大都不识水性,因此见大船迅速下沉,都吓得哇哇大叫,那些妖艳的女子则抱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这时有人跳入湖中,想挣扎着往岸上游过去,这时见一艘小船在不远处停着,船上站着两人,那个艄翁和孙辰。
水中挣扎的人见到那小船,急忙大喊“救我!”有的则奋力地向那小船游去,而那小船却一动不动地飘在那里,仿佛这些落水的人是在演一出戏,而他们只是个观众。最后,那大船渐渐地沉下去了,那些挣扎和呼救声都消失了,这时只有一个大胡子奋力游到了小船边上,他使尽最后的力气,搭在那小船船舷上,叫到:“先生救我一命,我有千金相赠。”
孙辰拔出宝剑,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只听他说道:“公子爷已经不欠你们的了,现在你们是为公子爷而死的,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听到这话,那大胡子的脸变得像纸一样苍白,他颤抖着问:“公子爷为何要这么做?”
“我会帮你问问的。”孙辰说完,便拔出宝剑,猛地一挥,那船舷上的手便永远地与其主人分离了,那大胡子一声惨叫,在水中挣扎几下,便沉到水底了。看着那鲜血慢慢变淡,孙辰摇头叹息道:“我以为有什么大麻烦,原来是一剑就解决问题,真是无趣。”整个过程,那艄翁始终没有转过身来,见他头发已经花白,显然是个老年人了,待孙辰宝剑入鞘,他便默默地将小船划向岸边。孙辰跳上岸,见那老人仍未开口,他于是对那艄翁道:“华子夜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话少的人。”
那老者这时才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悲喜,只有落寞苦楚,待孙辰说完,他突然笑脸,那笑却是比姜小花的笑还让人毛骨悚然,如一块岩石裂开了缝。这时那艄翁突然长大嘴巴,孙辰见之骇然:嘴里只有半截舌头。
王宫的主人换了,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宫中侍卫宫女中的小头目也都换了,许多昨天还被别人伺候的人,今天却开始伺候别人了;还有的是昨天还被人骂得像狗一样,今天却开始把别人当狗骂了。唯一没变的,还是阿桂,那个挑水工中任人欺辱的阿桂,已经完全麻木的阿桂,现在玫瑰园已空无一人,阿桂更落寞了。
相比阿桂的麻木,南宫豹倒是坦然,而南宫虎则很郁闷。
南宫豹虽然也是官场失意的人,但他却在情场得意,现在他可以整天陪伴在公主身边了。
公主现在正花园里赏花,在鲜花蜂蝶间,公主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活力,在这美好风光中,衬托得公主更加娇艳,好似一副天堂图画,而这一幅图画中,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在花园的一角站着一个面相粗粝的男人。
南宫豹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粗陋不堪,和这美好的诗意画境太不相称,所以他只在远处的角落里站着,默默地看着公主在那里赏花。现在只有南宫豹一人守护着公主,随着身体逐渐康复,百花公主便让南宫虎去歇息,只留下南宫豹一人在这里。
百花公主正在花丛中玩得兴致高,突然“哎呦”一声。
听到公主的惊叫声,南宫豹立刻冲出,动作之迅捷真如一只豹子。南宫豹转瞬间便冲到公主身边,同时用高大的身躯护着公主,急切问道:“公主怎么了?”
只见百花公主娥眉紧蹙,伸出纤纤玉手,道:“被蜜蜂蜇了”说罢就疼得掉下眼泪。
见公主只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南宫豹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被蜜蜂蜇一下,公主请放心,这没有大碍。”说罢就取出身上的酒壶,说道:“请公主用酒冲洗一下手指,不需医官煎药,一天就好了。”
公主见那酒壶是牛皮缝制,至少能装两斤,打开酒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百花公主刚开始还有些嫌弃,但往手指上倒了些酒后,果然就感觉好多了。将酒壶还给南宫豹后,公主说道:“没想到将军这酒居然有此奇效。”
“这时巴国最浓烈的烈酒,虽然不如宫中的美酒味香悠长,但这烈酒劲道十足,最适合我们武将饮用。”南宫豹说道。
“巴国盛产美酒,就是这王宫里的美酒都可以填湖溢河了,将军何不取用些更好喝的?”
“公主有所不知,这烈酒有助活络筋骨,我们征战杀伐的人就需要,何况这烈酒的消毒止痛的效果最好,所以,军中不可无酒,行伍之人更不可不喝酒。”
听南宫豹这么说,百花公主马上明白了自己的手指被蜜蜂蜇后,用烈酒一洗就好了很多,她说道:“看来将军真是粗中有细,喝酒都不忘职责所需。”
听公主这么一夸奖,南宫豹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带羞赧地说道:“多谢公主夸奖,在下是个粗人,除了舞刀弄枪其它的也不知晓,喝点酒也是好这一口。”
两人正在谈论酒的事情,这时突然有卫士前来报告:“将军不好了,大将军喝多了正在醉乡楼闹事呢,二将军快去看看吧。”南宫豹一听,便知道南宫虎最近情绪低落,常常以酒浇愁,没想到现在居然跑到醉乡楼闹事去了。南宫豹怕哥哥惹出大事,因此不敢耽搁,只好立刻向百花公主告辞,然后向醉乡楼赶去。见到南宫豹那高大的身躯离开后,公主才突然发现南宫豹居然将那牛皮酒囊落在花园里了。
当南宫豹赶到醉乡楼时,发现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几个伙计都被打伤,南宫虎已喝得迷迷糊糊,周围正围着十几个持剑的精壮汉子,眼看双方就要摆开架势搏命,只听一声暴喝:“住手。”众人扭头一看南宫豹的威猛气势,顿时身躯一震,心头戾气顿消。
原来,这天闲着无事的南宫虎到街市上溜达,想着要散散心中的闷气,见有一处酒楼气派豪华,宾客盈门,门头一块匾额上写着“醉乡楼”三个大字,心想这醉乡楼在这怒涛之城最为出名,里面美酒美食美女吸引着无数商贾名士,他们一掷千金,逍遥快活,自己这个大将军却一直没有身临其境,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为何不也进去快活快活呢?
想到这里,南宫虎于是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那迎客的伙计一看南宫虎气势逼人,知道此人来历不俗,因此不敢怠慢,急忙热情招待他去高级雅间享乐。
这醉乡楼果然名不虚传,那一桌菜是山珍海味,为名厨烹饪;那美酒是极品杜康,为珍品陈酿;那陪侍的三名女子,个个妖艳妩媚,风骚入骨。
两人见雨山质问,便说道:“潘隶遇刺乃玫瑰区从未有过的事故,怒涛之城来往人员身份复杂,此事需慢慢查访,假以时日必定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雨山对两人早有不满,现在正好一展国王的威严,于是便勃然作色,叱道:“你二人兵权在握,却未尽职尽责,潘隶遇害已过十几日,凶手却毫无头绪,你二人还有何资格担此重任,从即日起,你二人就不再是大将军了,去当个百夫长吧。”
众大臣和氏族首领一听,都大惊失色,纷纷为两人求情,颜夫子道:“两位南宫将军武功盖世,追随先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并且屡立奇功,忘大王收回旨意。”杜伯这时也出来为两人求情,说道:“这次潘府灭门一案,确实奇怪,凶手狠辣诡谲,显然是早有预谋,两位南宫将军一时未能将凶手缉拿也情有可原,请大王宽限时日,他们一定能为潘隶一族报仇雪恨。”
雨山道:“寡人心意已决,众卿家不必多言,这怒涛之城能臣勇将多如过江之鲫,大将军一职寡人另择能者。”雨山说罢就要开始点将。
这时穆妍在一旁突然开口道:“大王说得不错,新桃旧符,没有不换的道理,众卿家不必担心,这大将军一职本宫已寻觅好了。”说罢就见郭典捧来敕书出来,穆妍道:“蓝缪,以后这大将军一职就由你来担任了。”
这时只见一黑面大将出列接过敕书,说道:“多谢太后,蓝某定不负穆妍期望,一定守护好这怒涛之城。”众臣见敕书已下,知道多说无益,便都不再言语了。
雨山气冲冲地回到寝宫,一屁股坐下,气愤地将冠冕扔到一旁,没想到登基第一天,自己就变成了傀儡,而穆妍将所有的事情都决定了,连各国的使臣也都先拜见穆妍,礼单也由穆妍先过目,更关键的是穆妍把持着符印,敕令皆由穆妍所出,自己却做不得一点主。
雨山正在气头上,内侍却来报:“天子特使姬眉在宫外候着,说有要事觐见大王。”
听说天子特使此时求见,雨山心里就更加烦躁,说道:“不见,让他快滚,臭要饭的。”
这时内侍道:“太后刚刚传话来,让大王不可怠慢了周天子。”
“又是太后,没有太后你们不会活了吗?”雨山突然大怒,猛地摔下桌上的陈设物品。底下人见雨山发怒,都吓得悄悄退出去了。
那可怜的天子特使姬眉已在外面转悠了半天,心里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向现在的巴王张嘴要钱,心里还美滋滋的。“如果巴王不那么慷慨呢?如果他不给呢?没关系,我还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他,他肯定会感兴趣的。”姬眉一边想着,一边细细地盘算着,心里越发得意了。
姬眉正等得焦急,内侍出来了,特使急忙往里走,却听到内侍道:“滚。”
“你?”姬眉很意外。
“你什么?快滚,大王不见你,马上滚出城去。”
姬眉没想到现在的巴王是这个态度,毫无尊王之意,自己就一点辙没有了,最后一跺脚,也只好灰溜溜地驾车回洛邑了。
天子特使刚走,内侍又来报:颜夫子求见。
雨山知道颜夫子乃朝中重臣,因此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戴上王冠,端坐在案几前。颜夫子进来对雨山施礼道:“我巴国世代尊崇周天子,先王在世时尚且以礼相待,大王不可轻慢。”
雨山冷哼一声,道:“相国所言不虚,不过现在周王室羸弱,上次父王已给了他们十万金,这次又来张嘴,岂不惹人讨厌?”
颜夫子道:“天子岂能以实力论尊卑,虽然现在秦楚等大国不把周王室放在眼里,但周天子还是小国的旗帜,是他们的希望,天下不尊王,我巴国尊王,则不负天下士子所望,这样大王才能领袖巴蜀之地,一展胸中抱负。”
颜夫子越说越来劲,雨山却早已不赖烦了,他打断颜夫子的话,说道:“这是相国的想法,但不是现实。现在天下小国都是看大国脸色行事,早已忘了周王室了,如果我巴国没有盐泉之利,没有大败楚军而是被楚军大败,这些部落小邦还会来朝拜本王么?”
“但大王刚刚登基,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我还不是国王,我只是坐在王位上的人。”
颜夫子一听,便知道雨山是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穆妍现在俨然是大权在握。“微臣对大王是一片忠心,就像对待先王一样。”颜夫子说道。
雨山道:“我也像先王一样对你,你始终是巴国的丞相。”说罢就闭目不言,颜夫子一见,也不好再多言相劝,只好辞别回府。
杜伯也始终是为巴王操办宴会的人,干这行的最大讲究是请客,客请对了,宴会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巴国打了大胜仗,这次来朝贺新王登基的使节来得就更多了,尤其是海外商贾,穿着奇装异服,都来怒涛之城向巴王献礼致敬。这让杜伯异常忙碌,从早上到晌午再到下午未时方才接待完毕。杜伯劳累了一天,便趁此机会回府休息,他刚刚坐下饮茶,随扈便来报告,外面有两个异国使节带着随从来见杜伯。杜伯一听,便有些不耐烦了,便说道:“让他们自行去倌舍歇息,我今天累了,不再见客。”
那随扈去后片刻便又回来了,说道:“那使节说是打东边来的,有要事见大人。”
杜伯一听有些纳闷,他从未听说过在东边有什么番邦小国,这时石仲说道:“我听说在东海上有仙岛,神医徐寿为采神药去过那些地方,莫非是那岛国使节来我巴国?”听石仲这么说,杜伯便答应见一面。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穿着披风丝巾遮面的人走进来。杜伯道:“你们既然是来为新王庆贺,就应该直接去宫中内务处,为何来老夫府上?”
这时那领头的汉子摘掉披风和丝巾,说道:“我们不是来见新王的,我是来见巴国未来的大王。”
石仲听到对方说话是楚国口音,不由一惊,说道:“你们是楚国人?”
“在下熊允,奉楚王密令前来面见杜伯。”那汉子从怀里掏出密信,双手递给杜伯。
杜伯闻言大惊,接过密信一看,果然是楚王书信不假,说道:“莫非阁下就是人称武陵君的熊允?”杜伯早听说过武陵君乃楚王第十三子,英明果决,剑术高超,门客过千,是楚王最欣赏的一位王子,现在楚王派他来怒涛之城,可见楚王对巴国是志在必得了。
武陵君道:“正是在下,我们大王要在下前来全力协助杜伯,早登大位,与楚国重修旧好。”
石仲一看武陵君一行都是精悍机敏人士,便说道:“这几位都是武陵君的心腹随从了?”
武陵君指着一白衣瘦小汉子说道:“他不是。”这时只见那白衣汉子去除披风面纱,居然是一个绝色女子,只见他袅袅婷婷地下拜,声如银铃,说道:“夏姬拜见两位大人。”那女子生得肤如凝脂,云鬓花颜,眉眼间有说不尽的风流妩媚。让杜伯和石仲都为之心神荡漾,石仲忙说道:“武陵君和夫人远道而来,定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武陵君说道:“我和夏姬都是受楚王差遣,前来怒涛之城协助杜伯,我们听说这次登基的不是击败楚军的明月,而是雨山,违背了巴王当初的立储旨意,这怒涛之城必有一番波动,我们前来就是要配合杜伯见机行事。”
杜伯道:“看来武陵君的消息很灵通,这里的确实是暗流涌动,这股暗流不是从二王子登基开始的,而是从巴王离开怒涛之城开始的。”
“不过你们也算是来得及时,这高潮部分才刚刚到来。”石仲笑道。
“那样最好。”武陵君也笑了。
印即权力
却说颜夫子走后,雨山便遣心腹送信给华子夜,要他来宫中一见。
收到雨山旨意后,华子夜便悄然入宫。雨山屏退左右,然后对华子夜讲述了穆妍扣押白虎令,代为发号施令的事情,商讨对策。
面对雨山的愤懑,华子夜说道:“现在长老会已为大王加冕,并有天下列国使臣朝贺,众臣及国人拥戴的是大王本人而非一道区区的白虎印。”
雨山道:“可寡人毕竟只能在宫中高坐,总要白虎印传达寡人的意志,不拿回白虎印,则王之权威就是有名无实。”
华子夜道:“大王登基名正言顺,莫说一个区区白虎印,就是巴国所有之物也归大王所有,大王现在要忘掉自己过去的王子身份,牢牢记住自己现在已是巴国的国王,既然是国王,就应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不错,大王可以大张旗鼓地取回白虎印。”
雨山听罢,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现在我是巴王,王令如山。”说罢便和华子夜带着随扈侍从去穆妍寝宫取白虎印。来得穆妍寝宫,经侍卫传报后,两人才得以入内,雨山对穆妍施礼,尚未开口,穆妍便说道:“大王可是来取白虎印的?”
雨山和华子夜闻言一惊,没想到穆妍竟然如此敏锐,早已知晓他们的来意,于是说道:“儿臣现在已登基为王,理应掌印在手,这样处理政务也就更方便了。”这时华子夜也接着道:“太后德高望重,现在大王已经登基,太后正好卸去肩上重担,颐养天年,不再为国事操劳,这也是大王的一片孝心。”
穆妍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我儿登基为王,仍然不忘孝道,为娘的心里自然欣慰,只是大王现在执掌大权,要让巴国更强大繁荣,恐怕靠一枚白虎印还难以有所作为,需要有能者相助才行。”
雨山闻言,不知穆妍是何意,只说道:“母后说得是,孩儿一定会广揽天下贤士,来辅佐孩儿,将巴人祖先的荣光发扬光大。”
穆妍道:“贤士就在这宫中,何必张榜招揽。”
“就在这宫中?”雨山和华子夜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穆妍站起身来,说道:“我带你们去见个人,他可是大王最好的帮手。”说罢就和小叶子往后花园而去,雨山和华子夜见状也急忙跟着往后花园去。一路上,两人只见守卫森严,内侍极多,见到穆妍到来,个个都屏声静气,恭敬异常。当来到一座红墙绿瓦的宫阁前,只见满园奇花异草,鸟语花香,走到门前,便有一股异香飘出。
守卫见到穆妍一行,便立刻打开房门,雨山和华子夜不知此处有何文章,也只好跟着穆妍和小叶子进去,两人进屋一看,只见室内陈设奢华,金银器皿和古玩玉器琳琅满目,蜀锦丝绸帐幔绣龙描凤,地上铺毡,梁柱裹金,说这里如瑶台仙宫是一点也不过分。这屋里只有一个人住着,那人躺在榻上,看不清面目,穆妍此时却非常恭敬,对榻上那人施礼道:“见过大师,未亡人有礼了。”
这时榻上那人缓缓坐起来,只见他衣衫不整,面容消瘦,神情疲惫,虽住在这奢华宫殿中,却似饥饿穷困之人。雨山初见此人,虽然陌生却也有几分眼熟,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在哪里见过此人,这时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他惊呼一声:“桑田!”
桑田见到穆妍和雨山,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早已安排好的,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穆妍说出来的话。“大师这里还住得习惯么?”穆妍问道。
桑田环顾一下自己住着的这见房子,摆设高雅考究,各种精美青铜器皿齐全,并有宫女数十人一直伺候自己,还都是绝色,于是说道:“住得很好,就是有几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
穆妍微微一笑,道:“大师智慧绝伦,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不妨说出来,本宫替你想想。”
桑田道:“如此奢靡完美的房间,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可这院落为何守卫如此森严,难道还有人愿意离开么?”
“这地方当然不会有人想离开,不过大师是本宫的客人,院中的高手都是来保护大师的,这是本宫的待客之道,大师没疑问吧?”
桑田点点头,说道:“那是桑某的荣幸了,只是当初在下未曾如此款待太后,桑某叨扰这么久,也不见太后有何旨意,莫不是太后的玫瑰花生了蚜虫,要请桑田来治虫的么?”
“让大师这般人物去种花治虫,实在是大材小用,只是桑先生投闲置散在这巴国王宫里,光阴虚度,是多少人的遗憾,现在巴国新王登基,本宫已是巴国的王太后了,今天特来请大师挺身而出,内助新君,外慑列国,不知先生能否答应本宫?”
桑田打了一个呵欠,精神恢复了不少,浑身上下似乎有充满了力量。他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雨山公子登基了,桑某心里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可是鄙人除了有点手艺,其它别无所长,恐怕难以承载重任,太后所说的内外大事,鄙人实不敢当。”
这时雨山一声厉喝:“桑田,你现在已是阶下囚,不要不识抬举。”
“难道雨山也要割我的鼻子么?”桑田淡淡一笑。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砍了。”雨山说完,那些带剑侍卫却一个也没动,这让雨山很是尴尬无措。这时穆妍笑道:“和先王一样,我儿现在对大师一样是以礼相待,大师能与先王对弈交友,为何就不能出手辅佐新王呢?”
桑田看着雨山,说道:“雨山公子精明睿智,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还有你这位太后襄助,何愁这内外局势不稳?”
这时侍女小叶子冷笑道:“大师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自己是铜打铁铸,就是聂无影那样的墨家高手,现在也一样地俯首帖耳,大师可不要逼我们上手段。”听到这话,桑田又躺在了榻上,连眼睛都闭上了。
对于桑田的态度,穆妍早有预判,她不气不恼,说道:“不得对大师无礼,大师和聂无影都是身怀绝技,名扬天下,你们是亦敌亦友,本宫也知道你曾去替聂无影还了赌债,聂无影能做的事情,大师应该也不会反感的。”
“聂无影总算找到了归宿,好事啊。不过我桑某孤家寡人,无欲无求,太后何必多费唇舌。”桑田只是闭着眼睛说道。
“聂无影只是个杀手,桑先生是大师,当然不是供他人驱使的奴才,本宫请大师来此,是想让雨山拜先生为师,只有大师能辅佐雨山坐稳王位,这国师的位子就非桑先生莫属,到那时,大师不但可以永享富贵,也可以名垂青史。”穆妍开出了最高价格,她自信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给桑田开出更高的价格了。
穆妍的话超出桑田的猜想,她居然不提“般墨秘笈”四个字,而是给自己封官,如果此时自己一点头,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可是自己能去哪里呢?既然自己已无处可去,那有何必要离开呢?桑田于是摇摇头,叹道:“太后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何必还要驱使桑某这副残躯呢?”
穆妍道:“其实本宫别无他求,只想证明,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包括对待你也一样,我要让你像效忠先王一样效忠本宫。”
桑田道:“太后雄心壮志,桑某佩服,但桑某对王座上的人是雄是雌,从来不感兴趣,请太后另寻高人。”
见桑田始终不屈,穆妍便有些气恼,最后冷哼一声说道:“大师现在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本宫这里还住得下人,也不缺少奉养先生的饮食,大师可以永远住在这里,最后就像这房子的梁柱一样朽烂吧。”穆妍说罢就带着雨山等人离开了房间。
雨山跟着穆妍身后,见这院内守卫森严,便说道:“桑田已是笼中之鸟,且不识时务,留着无用,母后何必还留着他?”
穆妍这时转过身来,看着雨山说道:“谁说无用,他一直在帮你父王寻找楚使熊坚在宝源山遇刺的凶手,好像现在他已经接近真相了,我得等着他的答案,不然你父亲不就白死了么?”
雨山闻言便惊慌起来,急忙说道:“是,是,母后英明。”而自己早忘了索要白虎印的事情了。
到自己的寝宫后华子夜便对雨山说道:“看来太后已经对熊坚遇刺一事有些消息了,如果我们不能摆脱此事的纠缠,这白虎印也就属她掌握了。”
“以我看来,根本不是桑田查出了什么线索,是母后早已洞悉了一切。这事太大了,如果这事传出去,我这王位都没得坐了。” 雨山叹口气,又瞪着华子夜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戴着这王冠只给别人看的吧?”
华子夜此时也面带忧虑,说道:“的确是这样,大王的以前那些门客,现在都在等着能谋个一官半职,好一展抱负,如果大王这边迟迟没有封赏,我只怕大王威仪不存,人心要散呀。”
雨山摸着王冠,叹道:“原来这王宫如此诡谲,当了国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华子夜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消除熊坚遇刺留下的隐患,只要消除了这个隐患,大王一样可以挺直腰杆,像曾经的巴王那样号令巴国。”
听了这话,雨山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半天才说了一句:“那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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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涛之城外,五里之外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名叫忘忧湖,这里景致优美,一座大船停靠在湖边,此处是雨山的消暑之处,每年他都会来这里住上三五天,而能陪他来这里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今天这艘大船布置奢华,油彩描绘,帷幔围绕,里面传出阵阵优美动人的乐曲,并时而伴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入耳,激荡起男人无尽的情欲,于是便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在男女的嬉戏声中,一个粗壮的男人声传出:“公子爷大功告成,各位功不可没,今天公子特安排了这些美女美酒,供各位好好享乐,各位放开了喝吧。”是孙辰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那游船里的笑声便更放肆了,并时不时地传出撕剥衣裳的声音合着男女淫笑的声音荡出湖面。
在那笑声中,那游船开始向湖泊中心划去,游船本来划得很慢,那些享乐的狂欲中,更无一人觉察到这大船在前行。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孙辰,还有一个艄翁,但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穿着最下等奴仆的衣裳,费力地划船,眼睛只盯着那湖水,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不久以后,大船便行使到了湖中心,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漏水了!”那些享乐交欢的男女听到喊声,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雨山的湖上行宫也会漏水,此湖深不可测,而他们中的那些男人,虽然都是舞刀弄枪的好手,却大都不识水性,因此见大船迅速下沉,都吓得哇哇大叫,那些妖艳的女子则抱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这时有人跳入湖中,想挣扎着往岸上游过去,这时见一艘小船在不远处停着,船上站着两人,那个艄翁和孙辰。
水中挣扎的人见到那小船,急忙大喊“救我!”有的则奋力地向那小船游去,而那小船却一动不动地飘在那里,仿佛这些落水的人是在演一出戏,而他们只是个观众。最后,那大船渐渐地沉下去了,那些挣扎和呼救声都消失了,这时只有一个大胡子奋力游到了小船边上,他使尽最后的力气,搭在那小船船舷上,叫到:“先生救我一命,我有千金相赠。”
孙辰拔出宝剑,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只听他说道:“公子爷已经不欠你们的了,现在你们是为公子爷而死的,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听到这话,那大胡子的脸变得像纸一样苍白,他颤抖着问:“公子爷为何要这么做?”
“我会帮你问问的。”孙辰说完,便拔出宝剑,猛地一挥,那船舷上的手便永远地与其主人分离了,那大胡子一声惨叫,在水中挣扎几下,便沉到水底了。看着那鲜血慢慢变淡,孙辰摇头叹息道:“我以为有什么大麻烦,原来是一剑就解决问题,真是无趣。”整个过程,那艄翁始终没有转过身来,见他头发已经花白,显然是个老年人了,待孙辰宝剑入鞘,他便默默地将小船划向岸边。孙辰跳上岸,见那老人仍未开口,他于是对那艄翁道:“华子夜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话少的人。”
那老者这时才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悲喜,只有落寞苦楚,待孙辰说完,他突然笑脸,那笑却是比姜小花的笑还让人毛骨悚然,如一块岩石裂开了缝。这时那艄翁突然长大嘴巴,孙辰见之骇然:嘴里只有半截舌头。
王宫的主人换了,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宫中侍卫宫女中的小头目也都换了,许多昨天还被别人伺候的人,今天却开始伺候别人了;还有的是昨天还被人骂得像狗一样,今天却开始把别人当狗骂了。唯一没变的,还是阿桂,那个挑水工中任人欺辱的阿桂,已经完全麻木的阿桂,现在玫瑰园已空无一人,阿桂更落寞了。
相比阿桂的麻木,南宫豹倒是坦然,而南宫虎则很郁闷。
南宫豹虽然也是官场失意的人,但他却在情场得意,现在他可以整天陪伴在公主身边了。
公主现在正花园里赏花,在鲜花蜂蝶间,公主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活力,在这美好风光中,衬托得公主更加娇艳,好似一副天堂图画,而这一幅图画中,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在花园的一角站着一个面相粗粝的男人。
南宫豹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粗陋不堪,和这美好的诗意画境太不相称,所以他只在远处的角落里站着,默默地看着公主在那里赏花。现在只有南宫豹一人守护着公主,随着身体逐渐康复,百花公主便让南宫虎去歇息,只留下南宫豹一人在这里。
百花公主正在花丛中玩得兴致高,突然“哎呦”一声。
听到公主的惊叫声,南宫豹立刻冲出,动作之迅捷真如一只豹子。南宫豹转瞬间便冲到公主身边,同时用高大的身躯护着公主,急切问道:“公主怎么了?”
只见百花公主娥眉紧蹙,伸出纤纤玉手,道:“被蜜蜂蜇了”说罢就疼得掉下眼泪。
见公主只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南宫豹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被蜜蜂蜇一下,公主请放心,这没有大碍。”说罢就取出身上的酒壶,说道:“请公主用酒冲洗一下手指,不需医官煎药,一天就好了。”
公主见那酒壶是牛皮缝制,至少能装两斤,打开酒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百花公主刚开始还有些嫌弃,但往手指上倒了些酒后,果然就感觉好多了。将酒壶还给南宫豹后,公主说道:“没想到将军这酒居然有此奇效。”
“这时巴国最浓烈的烈酒,虽然不如宫中的美酒味香悠长,但这烈酒劲道十足,最适合我们武将饮用。”南宫豹说道。
“巴国盛产美酒,就是这王宫里的美酒都可以填湖溢河了,将军何不取用些更好喝的?”
“公主有所不知,这烈酒有助活络筋骨,我们征战杀伐的人就需要,何况这烈酒的消毒止痛的效果最好,所以,军中不可无酒,行伍之人更不可不喝酒。”
听南宫豹这么说,百花公主马上明白了自己的手指被蜜蜂蜇后,用烈酒一洗就好了很多,她说道:“看来将军真是粗中有细,喝酒都不忘职责所需。”
听公主这么一夸奖,南宫豹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带羞赧地说道:“多谢公主夸奖,在下是个粗人,除了舞刀弄枪其它的也不知晓,喝点酒也是好这一口。”
两人正在谈论酒的事情,这时突然有卫士前来报告:“将军不好了,大将军喝多了正在醉乡楼闹事呢,二将军快去看看吧。”南宫豹一听,便知道南宫虎最近情绪低落,常常以酒浇愁,没想到现在居然跑到醉乡楼闹事去了。南宫豹怕哥哥惹出大事,因此不敢耽搁,只好立刻向百花公主告辞,然后向醉乡楼赶去。见到南宫豹那高大的身躯离开后,公主才突然发现南宫豹居然将那牛皮酒囊落在花园里了。
当南宫豹赶到醉乡楼时,发现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几个伙计都被打伤,南宫虎已喝得迷迷糊糊,周围正围着十几个持剑的精壮汉子,眼看双方就要摆开架势搏命,只听一声暴喝:“住手。”众人扭头一看南宫豹的威猛气势,顿时身躯一震,心头戾气顿消。
原来,这天闲着无事的南宫虎到街市上溜达,想着要散散心中的闷气,见有一处酒楼气派豪华,宾客盈门,门头一块匾额上写着“醉乡楼”三个大字,心想这醉乡楼在这怒涛之城最为出名,里面美酒美食美女吸引着无数商贾名士,他们一掷千金,逍遥快活,自己这个大将军却一直没有身临其境,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为何不也进去快活快活呢?
想到这里,南宫虎于是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那迎客的伙计一看南宫虎气势逼人,知道此人来历不俗,因此不敢怠慢,急忙热情招待他去高级雅间享乐。
这醉乡楼果然名不虚传,那一桌菜是山珍海味,为名厨烹饪;那美酒是极品杜康,为珍品陈酿;那陪侍的三名女子,个个妖艳妩媚,风骚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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