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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4/9/25
都市 小说
你一定给了我什么(中)
蜃汀 [四川成都]
 出售价格:面议 [如何联系作者]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4-X-01300】


  多少次  翘盼他乡

  
  
  
  第二十九章 过去长在人身上
  
  第二天一早,我上楼顶练完功回到屋里,等着我的是这辈子在家中吃到的最丰盛的早饭,冰镇红苕凉粉、红豆薏米粥,薄煎饼,咸鸭蛋,豆干拌黄瓜,跳水泡菜。它几乎集合了我儿时对饮食的所有偏爱。
  “妈!搅凉粉多费多费工夫!你多早就起来了哟?”
  “我昨天睡得很早,就是想早点起来给你做点凉粉!”
  “你不用太劳累!”
  “再累能有你们累?我现在还干得动,你们几兄妹就都不要为我担心……你们有你们的活法,我也有我自个觉得舒坦的活法……其实这么多年,你爸在外面找钱,我一个人在家算得上是独自生活,完全没问题……”
  如果我没有为昨晚的事难为情,如果不是想着何昌卿让我今天上午上九鼎科技约见一家企业代表,介绍“聚香因”项目开发情况,也许就不难听出母亲言语间的弦外之音。但是,我是在后来的回想中才明白这一切。
  来者是一家对电子商务有资深从业经验的企业的副总。何昌聊出差在外,我只在电话中言简意骇地问他,对方来的目的。他说“考察”。
  见他不主动谈及考察目的,我只好再问:“那我介绍‘聚香因’的侧重点该放哪里?”
  “多听少说!”
  见何昌卿并不想就此多言,我又犯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认为对方是为注资“聚香因”而来。
  来者采取的态度与何昌聊如出一辙——少说多听。我凭着对引资的热望,着重谈了“聚香因”的赢利模式和收益点,而对方似乎更关注成本,我怕满足不了对方的收益预期,对成本谈得比较保守。当对方抛出购卖意向时,着实让作为副总的我感觉被将了一军,深感吃了与何昌卿掌握信息的不对称的苦。我想起龚威当初谈到的项目出售的难题,还真被他言中了。对方认为“聚香因”在业务庞杂的九鼎科技旗下运作,财务核算繁琐,收购方案将推迟提交我方。
  我第一时间将会谈纪要传给何昌卿,他只回了两字:“收悉。”
  他的不解释,不指示,不沟通,让我感到天灵盖濒临自燃。
  带着七窍生烟的气场,我大步疾走进戏苑,门卫见我都没敢跟我说话。时间尚早,苑子里没几个人,我也就没想到万方已经在办公室了。她已经从柯特处得知昨晚遭遇的是我母亲,她没有来我化妆间,直接打手机让我上她办公室。
  “项目到底到了什么境地?”她开门见山。
  “完成指标几乎不可能。”
  “达不到合同指标面临怎样的处罚?”
  “相对正常运营所需成本,违约处罚不足道——因为它终究在收益中抵扣,比例不算太高。”
  “你目前的打算?”
  “扛一阵,待项目甲方结算流程启动。同时努力争取到外来资金投入。”
  “先自行贷款摆脱困境呢?”
  “我私下了合计过这事,但抵押、质押都没条件。”
  “我上你们网站去看过,甚至请内行朋友作过前景预测,感觉项目理念不错,但前期投入较大,我想找几个有实力的朋友眼你们见见……”
  “不用,谢谢。”我直截了当地打断万方的话,“何昌卿那边已经有眉目了。”
  “……那好吧!”万方有些虚弱,“那你不用成天挂着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脸吧。”
  “我没有把我这副嘴脸带上台吧!?”我本想开个玩笑,但显然不成功。
  万方挥挥手示意我走人。
  在走廊里与一个虎背熊腰的莽汉撞了个正着。他正想发作,睨了我一眼又作罢。我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杀气有多重。
  男子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我转身出去问门卫:“谁?找谁?”
  “来过两次了,是凤凰老师的朋友!”
  我没有多想,直接进了化妆间。镜中人吓了我一跳,焦灼和杀气取代了我一贯的谦恭和笑意,我觉得不化妆就可以直接上台来一出“四面楚歌”。
  还没有得及给镜中的自己挤出个苦笑,楼上强烈的异响让我本能地冲上去一探究竟。不料看到的竟是莽汉与凤凰扭打在地,画面让人不忍卒睹。
  没时间多想,我飞起一脚猛踢在莽汉的屁股上,他却并没有受惊罢手,我只得用力扯起他的衣服,照着他鼻头给了一拳,生生把他丢到一边。衣不蔽体的凤凰从地上爬起来,扯过件戏袍边套边避到我身后。
  “呵!我应该想到,有新相好了!”莽汉边擦鼻血边说。
  “不要血口喷人。”凤凰忿恨地分辩。
  莽汉从镜前扯过团手纸,一边擦鼻血,一边看着我,话却分明是说给凤凰听的:“这下扯平了,你我都有人了。我养老妞的钱,你得分文不少地一并给我,免得夜长梦多。给你十天筹钱。”说完,把沾了鼻血的手纸狠狠砸到我的脚面,大步流星而去。
  “谢谢。”凤凰低头谢了我一声,没有打算作任何解释,开始拾起倒地的椅子,摆正移位的桌子。
  “招呼门卫下次不让这人进门吧!”
  “那只会更糟。随他去吧!”
  今天尽碰到得不到解释的事。但眼下这桩是凤凰的私事,我更不便追究。我把脚边一个化妆盒拾起来放到桌上,转身下楼了。
  凤凰当晚在《霸王别姬》中虞姬的痴情、哀婉、果敢真正演绎出了独属于他的神韵。阴郁的眼神、冶艳的笑容、傲然冷对四面楚歌的从容,惹得粉丝忘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万方一高兴要亲自宴请大家吃夜宵。而我和凤凰却同时推说有事,各自散去。
  打开家门的一瞬,我已经感到气氛不对。我一边喊“妈!妈!”,一边顺序打开包括卫生间和厨房在内的各房间的灯,最后在茶几上找到一纸留言:“我回老家了,那儿有我习惯了的生活。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记得,太累了就回家吧。”
  看过留言,我仍停留在找妈妈的惯性动作里,我几步蹬上楼顶,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影子,以及取代了小白菜的满园了花秧。
  ——母亲本来要在这里营建自己的田园生活的,但被她接受不了的东西,捣摧毁了安宁。她选择了沉默地离开。
  夜暮苍茫,天地间一片灯海,照彻了我灵魂和生活中所有的不堪。有一种疼痛自心底弥漫出来,逼迫我抱着头蹲下,久久站不起来,久久不敢睁眼直面这浩瀚的人间灯火。
  手机响起时,我本能地止住了抽泣,意志力都用作控制情绪了,没看看号码就接起来了。不是母亲,但声音一样的熟悉,我的泪又不知不觉流下来。
  师父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我就想问问…罗洛,还有多久能回来!?”
  “快了,国庆节!”
  “不能提前哈!?”
  “她的劳务合同9月底才到期。这份工作报酬不高,但违约处罚却不少。”我如实相告。
  “这样啊……现在!是这样,你师娘两只眼睛白内障都复发得很严重,医生说以她目前的状况不能再做第二次手术了……所以呢,她想在失明之前,再看罗洛一眼……”师父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我问问罗洛?”
  “不要告诉她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师父语无伦次,“有消息告诉我一声!我挂了,你师母身边不能离人。”
  “好!”我一边回答,一边冲下楼,回屋打开电脑。
  我流着泪,给罗洛写下了长长的留言,说多么想她早点回来。当然,没敢直说师娘的眼病。我其实知道她辗转在巡演的路上,很少在线,但我相信她明天会读到我的信,因为明天就是农历七夕。不仅因为她在戏台上唱惯了《鹊桥会》,还因为她做梦都想结束牛女两宿的生活。
  罗洛和师娘的感情有多深,我还真说不上来。在我的印象中,师娘是一个对周遭世界没有要求的人,她总是默默地干好手里的事,总是静静地含笑看着师父及他的徒弟们习戏、演戏,我甚至想不起她可曾发过脾气。她待罗洛像女儿一样,但在旁人看来,应该不超过一个慈爱的师娘和一个得意门生的关爱。但是,当她得知罗洛因失声出国治疗,自己却大病一场,还坚持把家底全拿出来,把钱汇来让我转交给罗洛。
  在那一瞬,我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的情感世界和表达方式有些迷惑和好奇。
  记忆中,师娘没有吵过师父一句,哪怕在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当口,她也没有像乡下大多数妇女那样骂过丈夫。平时脏活累活抢着干,有关师父的杂务都被她包下来,她说师父的双手是要上戏台亮给人看的。也曾有那么转瞬而逝的一闪念,觉得长长的光阴里,师父和戏班的尊严,多是师娘给的,尤其在戏班自己养不活自己的时候。记得母亲曾感叹过:你师娘是个戏痴,只要你的戏学好了,就不会在她那里受苦,这个我放心。
  记忆中,看了师父几十年戏的师娘,看师父的眼神始终放光。这和我见过的包括母亲在内的大多数乡下女人看丈夫的眼神都不一样。我很熟悉那种眼神,以前只觉得,也许因为没有生育,使师娘身上有种——按现在的说法有点矫情的女儿态,这是她别于同龄女人的原因罢。在乡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要么被婆家抛弃,要么领养亲戚的孩子,兢兢业业地学着大多数母亲的作派行为处事,没人像师娘那样始终安静地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女生。那种单纯和安然,几乎让她对生活的困顿视而不见。至少在我的视听范围之内,没发现她抱怨过生活、抱怨过自己的男人。她的这种美好的性情,自然而然地超越她的相貌而存在。虽然按乡里人的形容,师娘绝对算得上模样整齐,相貌周正,但夸赞她的人多只有一句话概括她:“那个好性情的女人!”
  “师妹是个戏痴”,这几乎是多年来我向人形容罗洛的开场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屋檐下有两个戏痴!我被自己无声的感慨吓了一跳。突然想起母亲说在戏苑外见过师父,我赶紧回拔师父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师父说他陪师娘住进了华西医院,同时没忘叮嘱我一句:别过来,这里非探视时间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
  
  
  
  
  第三十章 惊喜躲在悲切处
  
  一个外乡人,能顺利躺上华西医院的病床,病重是毋庸置疑的。
  师父的话语,母亲的留言,我面对谈判对象收购意向的沉默,以及我打在陌生人身上的拳脚……这一天发生的桩桩件件的情节在我海脑循环上演,驱走了我的睡眠。半夜,一场骤雨压制了“秋老虎”的嚣张气气焰,空气凉下来,也让我的呼吸渐驱安稳,才得以再入梦乡。
  凌晨5点,我起床查看QQ留言和邮箱。罗洛仍没在线!而我如论无何也睡不着了,便拷贝了罗洛出国后陆续传来的照片直奔彩扩店,我一连走了两三家店面,店家都还没开门,只好按门市广告电话打过去,让人来加急快洗。
  “这么多,我以为就几张证件照呢!”一店员骑着电驴赶来,在电脑上打开我的U盘后不禁说道。
  “老人要做白内障手术,怕手术失败,再也看不见远在外国的女儿,所以想在进手术室之前先多看几眼女儿的照片……”我为自己随口拈来的絮叨惊讶不已,“麻烦你快点!我要赶在医院限制探视之前,把照片送到老人手里!”
  “哦!我尽力。”
  “帮帮忙,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办到!”没等店员回话,我又转身去找自动取款机。
  赶到医院,我在电话中问师娘在住院部的床位编号。师父说是肿瘤科加21床。
  “在肿瘤科看白内障?”我有些发瞢。
  医生查房在即,已经不允许探视了。我以“刚筹足了住院费送来”为由,总算赢得了安保和护士特许的一路绿灯,终于在医生查房之前,见到了师父和师娘。
  不出所料,加床在过道。师父正专注地对师母耳语,如果不是他们头顶高悬的输液瓶,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对晨起的老夫妇在絮叨家常。
  看到床上瘦弱的师娘,我仿若再见了弥留之际的父亲。
  为什么只有在一个人跟平时看起来大相径庭时,我们才注意到她的外貌?我为病魔掠走的美丽而无限感伤。我轻轻地蹲在师娘床边,把罗洛的照片送到她眼前。
  “呵!谭亘,麻烦你了!”时隔五六年,师母像是仅凭感觉而不是凭视力就能判定我的到来。她不惊不诧,好像我始终就在门外,顺便进来打声招呼罢了,不需要任何寒喧。
  照片距她的双眼不过十公分左右,她看不清,坚持要坐起来细看。
  师父扶着师娘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顺手抓起一把折扇轻轻抖开,对着师母的后背摇起来。那份体贴和关爱,像就一对情侣在自家后院葡萄架下纳凉。
  双眼浑浊的师娘仍然看不清照片中的罗洛,就想自己双手捧着看,无奈一只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只好用另一只手扶着我的手,把照片直送到鼻翼之下……那份急切,那份珍惜,那份幸福,让人动容。
  师父安慰师娘:“不急,放在枕头边慢慢看吧!”
  “嗯!躺下看还清楚些!”师娘把一叠照片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打算换个姿势再看照片。
  一抬眼,我发现师娘额头满是汗珠。我赶紧协助师父扶她躺下。
  一位儒雅慈祥的老医生领着两个年轻医生查房到这边了。老医生问师母:“今天疼痛减轻了些吧?”
  师母笑着点点头。
  “还有哪些不适感?”
  师母含笑摇摇头。
  “今天精神状态很好!”老医生笑着为师母把脉,看见了师母手里的照片,随口问:“女儿?”
  “!”师母像遇见了天大的难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张皇之中望向师父,师父的表情也是我没有见过慌惑。
  “是呀!”我选择了不必多加解释的回答。
  老医生放开这话茬,依然笑着说:“好心情赛良药!你的状况比昨天好。今天化验报告全部出来,就能确实能不能手术,只要有条件手术,我们就尽快安排!”
  “谢谢大夫!”师父师娘异口同声。
  医生走后,师娘让师父去把毛巾打湿了给她擦擦汗。师父一转身,她就拉着我的手说:“劝劝你师父,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花冤枉钱做手术了……”
  “有病就要治!”
  “求你听我一句,我不想让自己拖垮他,我走后,他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为了到这儿来看病,他把房子都卖了!戏班也就跟着散了!”
  “!”我知道大病面前都缺钱,但没想到师父缺到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了,“有我呢,钱没有了我们再赚!”
  “我没力气跟你争了,答应我,劝劝他!”师娘额上的汗珠密密麻麻,捂着胸口的手在不住地发抖。
  我更加确定让师娘住进肿瘤科的病灶,不在眼睛上。
  师父拿来湿毛巾给她擦了又擦,担忧地问:“又发着了?忍不住我们再打一针!”
  “不痛,就是身体虚,冒虚汗。你不用管我,去陪谭亘说说话吧,你们爷俩也好久没见了!”师娘像说累了,却竭尽全力恳切地望向我。我宽慰地对她点点头。
  师父不敢离师娘太远,只引我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我拿从包里拿出装钱的牛皮袋,说袋里的钱是当初罗洛出国后他们汇来给罗洛的,这些年用这些钱买基金、炒股,稍有增值。另外的是罗洛很久前汇来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那钱她不要!?”
  “她说她的日子比你们好过,这钱该留着给你们养老!”
  “你师娘知道了又要伤心了。”
  “罗洛出国治疗并没让嗓子见起色。她是过了好久之后才告诉我的,她说自己也想开了——只要能说话,唱不唱戏在巴黎有什么关系呢。刚去时,因为过不了语言关,她并没有进得高等舞蹈学校学习,只在各个舞蹈团一边打杂,一边观摩。又因为住在单羽家,没有房租方面的大笔开销,她的生活尚能自及自足。后来终于进了一所说得过去的学校学习了,但学费免费,所以,她手头并不太紧……”
  我本来可以讲出更多的故事来论证罗洛“不差钱”,比如,罗洛自有她解决经济危机的办法。当单羽第一次带她逛巴黎时,她就发现任何与创作表演有关的行为,在那里都被视为艺术。即便她在巴黎展示川剧这门古老的艺术,也可能被视为创造。她用油彩在脸上画上川剧脸谱,穿上戏服摆几个造型往街头一站,前面放个帽子,就有人付观瞻费。刘昌卿曾对我讲起过,罗洛曾从旧货市场买了把中式雕花工艺凳,每逢闲暇,她上好戏妆,坐在凳上扮绣娘——用何昌卿给她带去的锦缎和丝线为我绣戏服,围观者在赞叹之余,少不了在帽子里放下钱……但我讲这些给师父听,作用可能适得其反。
  包括我自己,也并不相信罗洛的日子像她描述的那么轻松。因为语言和舞蹈基础差,初中毕业的她又没有在国内的高考成绩作为申请法国高校的参考,终没能进入和单羽同级的艺术学校和舞蹈团,虽然演出量一直在持续增加,但也一直没能当上真正意义上的主角……所以当她第一次汇钱给我让我用于偿还她出国的债务时,我坚决地给退了回去。此后,她又汇过一笔钱,说是给师父师娘的心意。我没有马上给师父,因为相信多年舞台生涯,师父唱尽了人海沉浮、尘世沧桑,他一定想像得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在异国他乡的诸般艰难,定会像我一样拒绝接收。
  不出我所料,即便眼下,师父仍觉得只有他给罗洛钱的份,没有花罗洛钱的道理:“她有是她的。给她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再说,一个知识面单一的底学历的女子,在国外的处境我不用问,还是能想出个大概的。悔就悔当年罗洛因急性肠炎住院,错过了中考,我们没有坚持让她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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