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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6/2/12 修改:2017/3/21
专辑:《人。鱼。河
都市 小说
人。鱼。河 免费
小佬 [湖南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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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钓鱼
  
  (一)
  
  无论多么美妙的梦,总归只是梦。梦,是虚幻的。而作为每一个生活中的人,不能依赖美梦而生存,必须在现实中艰苦奋斗,才能创造出多姿多彩的生活。当然,黑狗儿也在奋斗;但他却是为了自己的梦幻而奋斗!可以说,他为了一个虚幻的存在,而放弃了现实中的许许多多、实实在在的物资追求;尽管他现在已变成了一位极贫穷、极丑陋的老头子,但在他看来,他是富有的,比世人都要富有。
  
  黑狗儿今儿照样起得早。
  
  河对门“天开文运”旁边,有两只大花船,就像两只大怪物横趴在那儿;那是两天前业已扎好的“龙舟赛”主席台。今天是二零一零年的端午节。
  
  黑狗儿眯着眼睛把那两只大怪物审视了一番,摇了摇头,然后划着船儿向上游爬去。船向上爬了约四里,他才停船收网。天已大亮。天气虽然晴好,可河水仍浑浊不清。排网就那么一下下地被拉上船来。首先拉上来的是一条一指大的白条子鱼。黑狗儿像哄小儿家那样,把它从网上取下来。白条子鱼在他手掌里挣扎了几下,感觉无能为力,于是就冲他眨眼睛、张合着小嘴。
  
  黑狗儿似乎懂得白条子鱼的意思,于是就在心里对白条子鱼说:“哦,哦,我懂你的意思,小乘乘,不要怕。”他把白条子鱼捧起来,吻了吻它的小嘴,“我的小乖乖,我马上就放你走,但要记住,见到美人鱼的时节,一定要替我多讲几句好话,晓得不?”他俯下身子,把“小乖乖”轻轻地放入水中。
  
  “小乖乖”摆动着小尾巴,一扭一扭地潜入水下去了。
  
  黑狗儿揩了揩润湿的眼眶,继续收网。排网依旧那么一下下地被拉上了船。黑狗儿又捕得了几条小鱼儿,他跟它们各“聊”了几句,都像放生“小乖乖”那样把他们放了。哇!网在猛力抖动,黑狗儿边拉网,边想:“一定是个大家伙。”拉上来了,原来是一对大鲤鱼。
  
  黑狗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两只大鲤鱼:一只公鱼,一只母鱼。
  
  “放了我们吧?黑狗儿。”母鱼仿佛在这么对黑狗儿说。
  
  “请给我一个放的理由。”黑狗儿在心里对母鱼说。
  
  “你若把我俩抓走了,让谁去照顾那些小鱼儿呢?”母鱼仿佛在这么说。
  
  “可是,我是个渔人,要是把你俩都放了,我可能会被饿死的,难道要我去抓那些小的不成?”
  
  “当然不要!”公鱼仿佛在说,“黑狗儿,你就把我抓去吧!放了我妻子。”
  
  “这个……”黑狗儿的心在犹豫。
  
   “不,这不好!”母鱼仿佛在说,“这一点也不好!你若是把我丈夫抓去了,我独自在这大河里还有什么意思?我很快也会死的。黑狗儿,你还是把我夫妻俩一块儿抓走吧。”
  
  黑狗儿的心沉默了,黯然了,“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吧,黑狗儿,”公鱼仿佛在大声说,“既然我夫妻俩不能分开,你就把我俩一起抓去吧!”
  
  黑狗儿自言自语着:“哦,哦,这或许就是天命吧,如果没有我这个渔人,你们就不会这样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公鱼仿佛在说,“你是个渔人,我们是自投罗网的鱼,怨不得谁。”
  
  黑狗儿摇着头说:“哎——但愿有一天我死在这河里,让所有的鱼虾吃,以报答你们的恩情。”
  
  收完网的时节,从拨茅寨开往保靖的第一班客船刚好驶来。
  
  客船的龙头老大站在船头朝黑狗儿挥手。
  
  “黑狗儿,今儿得了好多啊?”
  
  黑狗儿乐呵呵地提起那两只串好的鲤鱼。
  
  “不多!不多啊!”
  
  “哇!恐怕有炮把(十)斤一条呢!”
  
  “差不多!差不多!”
  
  船上的一些乘客指手画脚地议论着黑狗儿同那两条鱼。
  
  大船一下子开远了,推开的波浪把黑狗儿连同那船儿颠簸了好一阵子。
  
  黑狗儿划船来到一个河滩上,一边办早饭,一边缝补渔网。
  
  (二)
  
  吃过早饭,黑狗儿划船来到观世音石崖边时,只见“天开文运”前横排着一排大船,几乎已堵塞了整个河道;每只大船上、河码头上及狮子庵处也站满了人,一只大船上还扎着一个大大的土色酒瓶,酒瓶上书写着“酒鬼”二字,可想本届龙舟赛又是湘西酒鬼酒集团赞助的;半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各色气球,气球下吊挂着各色大彩带,彩带上书写着各种标语;有些龙船正在做赛前的热身表演,但被那一排横在河上的大船挡住了,只听到“嘭嘭咚咚”的鼓声和“哐哐当当”的锣声,连同“嗬哈嗬哈”的龙船将儿的呼喝声,之间还掺杂着叫嚷声、喝彩加油声、欢笑声自那边传来。
  
  黑狗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了头,把船向前爬去。他想趁龙舟赛还没正式开始之前,通过那一段混乱的河面,到下游的十罗洞边去。在他看来,龙舟赛无非是一种费钱费力费时而又不讨好的极无聊的游戏:某些人士或单位团体,先花大价钱建造出一条极狭长的两头尖尖、尾巴翘翘的船,并多在船的周身刻了些鱼鳞片似的花纹,并多用彩漆涂着,美其名曰:“龙舟”。然后再花钱请来一批身强力壮的汉子,让一干人吃饱喝足之后就放下河去充当“龙”的手脚及头脑。耗费不小的一份体力,耗费不短的一段时日,目的只是为了使“龙”在水上爬得快些,更快些。“龙”在水上爬的时节,那些业已穿着同色褂子、扎着同色头巾、成二字在“龙”背上坐定的汉子,便齐整地挥动手中的小耙子去拨水。拨水节奏的缓急,便受“龙”中部站着的鼓手或锣手所创造出的“嘭咚”声或“哐当”声所控。中部同时还站着个旗手,手中握着两支小小彩旗,极有力极节奏地舞动着,同时还连贯着身腰、腿脚的扭曲或转动,巴玩出一些稀奇古怪、十分滑稽的花样来,以此来指挥“龙”的进退或转向。“龙”尾部还站着一个舵手,双手紧抱着一根长长的木耙子,时不时这边放放,那边戳戳,以此掌渡着“龙”的方向。“龙”便在这一切极协调而又极滑稽的行为及行动中如箭一般向前射去。如此这般在某处河面或潭中折腾一段时日之后,各个县城、镇、乡的“龙”才或走水路或走旱路于端午节前夕赶到保靖河码头边聚首,经过注册订记、吃喝、抽签、主席台上的某些头脑讲过一些极体面极鼓舞人心的酒话之后,伴随着听了、看了都让人心痛的鞭炮和烟花,龙舟赛便正式开始了。
  
  按抽签所定,“龙们”被分成多个小组,两条三条地从下游四五百米处的大桥边朝主席台这边爬来,谁先冲过主席台边预先布设好的那根红绸带,谁就是赢家。如此这般,经过预赛、复赛、决赛之后,名次也就出来了。每条“龙”便由名次的所定,各领得相应的奖金和一块象征着荣誉的小牌子。最后,便由某些人往河里赶下一大群鸭子,任那些“龙”的手足及头脑连同看热闹的人,不分你我地去抢得个死去活来,不论谁个抢得便归谁个所有。经过如此多般的“争斗”,或希望或失望之后,到暮色黄昏时节,一切人事皆人去楼空,酉水河方才恢复它原始的静寂和宽容,依旧那么缓缓地流着,只是河面上多了些刺眼的漂浮物。
  
  这样的游戏,黑狗儿曾碰到过多次——有时隔三五年,有时隔一二年——他始终搞不懂,为何“龙”在水上爬来爬去的时节,那站在岸上的人会有那般高昂的兴致,呐喊、助威声震人耳鼓,似比那船上人更着急更带劲儿。他不仅觉得这种游戏无聊,甚至还抱着一点儿怨恨:那喧嚣之声,会不会把美人鱼给骇跑了呢?
  
  (三)
  
  黑狗儿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空档处通过了那道人为的屏障。一位水上巡逻的“卫兵”持着喇叭筒朝他吆喝:“喂——老巴司(老人家)!快把船靠到边上去,比赛就要开始了!”
  
  黑狗儿不以为然地瞟了那年轻“卫兵”一眼,心里嘀咕着:“这条河都是老子的,老子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巡逻船儿快速驶过来,在距黑狗儿很近的地方调转船头,停住了。
  
  “喂!喊你啦!老巴司!赶快把你那破船靠到岸边去!不然就要没收你的!”又一个“卫兵”持着喇叭筒朝他吆喝。此人一脸横肉,又是个大块头,看来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哦,要得。”黑狗儿无可奈何地应和着,迅速把船向岸边靠去。
  
  河码头沿岸横七竖八地停靠着各式各样的船只,船上或坐或站着好多人,个个喜笑颜开的。黑狗儿以一种睿智的眼光打量着一张张面孔,觉得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幼稚与天真,他们的笑容都是那么肤浅与庸俗。“这有什么可看的?这有什么可笑的?”黑狗儿无奈地想,对河上正在表演的几只龙舟不屑一顾。“人为什么总要为名利争得个你死我活呢?功名利禄无非只是昙花一现,最终都会化成泡影,能够永恒的是什么呢?哦,对了,能够永恒的只有这块土地,这条河,这片天空……”
  
  “干爸!干爸爸!快把船划过来!”一个年轻人的喊声打断了黑狗儿的思路。
  
  黑狗儿循声望去,原来是个俊美的小伙子;就笑了。
  
  “搞什么?春春!”
  
  春春是幺妹的独生子,已经十八岁了。
  
  “我要上你的船!”春春喊着;那笑容跟他妈的一个样。
  
  “哦,哦!就来!”
  
  看到春春的那笑脸,黑狗儿的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他的船在一只大船边靠住了,无法靠岸。从大船头上,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哟,快看那个老巴司!丑死了。”
  
  “在哪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看啰!那不是?”
  
  “哇!真的好怕人,骇死我了!嚯唊,那麽是个人?活像一条狗!”
  
  接着又多了几张嘴在议论,黑狗儿对此习以为常,故此充耳不闻,不屑一顾。
  
  “你怕就莫看,免得夜里头做恶梦。”
  
  “呀!我真的还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的老人哩!”
  
  “我看他完全可以上《吉尼斯大全》,打破世界丑人记录!”
  
  “嘿嘿……哈哈——”一阵欢笑声。
  
  “你们莫笑人家!人家长得那样丑,心里一定很难受。”
  
  这句话很中听,黑狗儿忍不住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位漂亮的小姑娘。
  
  “哇!他在看我?!”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吃惊地叫嚷着,并睁大了双眼,一只手赶紧蒙住了嘴。
  
  其他几个小孩子都不敢做声了,心虚地把目光投向河中的热闹处。
  
  春春已挤到了岸边。
  
  “干爸!我怎么上来?”
  
  “从大船上过来。”黑狗儿微笑着。“你要上船搞什么?”
  
  “我想到前面去看热闹!站到后面不好看!”春春回头招了招手,又喊,“快过来!妞妞!到这边来!”
  
  妞妞过来了,是个红发美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画着眉毛,涂着口红,看去就像一位大明星。
  
  “哇!”妞妞看到黑狗儿之后,骇了一跳,睁大了美丽的双眼,并用双手蒙住了红唇。
  
  “不要怕,他是我干爸,叫黑狗儿,我昨天给你提起过的,他那个船原来还是我妈的。”春春搂住妞妞的纤腰,笑着安慰她,“他人几好的,不要怕,啊?”
  
  “是的,这个船就是你妈,我天天和你妈睡。”黑狗儿这么美美地在心里说。
  
  “怎么不怕?他长得那么丑!那么凶!”妞妞娇滴滴地说,惊惧地瞟了黑狗儿一眼,慌忙把脸贴在春春的肩膀上。
  
  黑狗儿原本就极不乐意春春上船,以至耽搁了他的“大事”,就故意朝妞妞瞽了瞽眼睛,希望这位美女能化解他的麻烦。
  
  妞妞窥见黑狗儿在朝她瞽眼睛,就慌忙把脸埋进了春春的怀里,扭动着屁股,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
  
  “人长得丑有什么好怕的,他人好好,不要怕,啊?”春春哄着妞妞。
  
  “我还是有点儿怕,春春,莫到他船上去啰!我们就站在后面看算了,好不好嘛?”妞妞扭动着屁股,对春春撒娇。
  
  “是的,千万莫上来!打比你上来,我就把你一口吃了,连一根骨头渣子都不吐出来。”黑狗儿在心里吓唬妞妞。
  
  “那好,那好,我听你的。”春春温顺地说,并抚了抚妞妞的长发。
  
  听到这一句,黑狗儿心里十分欢喜,就故意摆出一副热情欢迎的架势。
  
  “春春,那位一定就是妞妞吧!长得真好看啊!你俩快点呀!哪么还不上船?”
  
  “算了,干爸!我还是站到后面看算了。”春春朝黑狗儿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就是:没办法,这小妞儿不愿意。
  
  “哦,嗨嗨……那随你便。”黑狗儿乐呵呵地道,“春春!今儿是端午节,干爸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一个鱼!你带回去,晚上过节吃。”
  
  “那算了!我懒得拿。”
  
  “屋有好远个?你先跑转去送鱼,再跑来看热闹也不迟啊!”
  
  黑狗儿边说边从木桶里提起那条公鲤鱼,心里想着:“这条公的就是我,让你妈吃,那条母的就是你妈,留给我吃。”
  
  “哦!那么大!那好!我不好过来,你把鱼甩过来啰!”
  
  “好!那我就甩过来了!”
  
  (四)
  
  摆脱了春春,黑狗儿把船向下划行了约四里,便来到了十罗洞前的那个深潭处。在此,可看到洲渔场的郁郁葱葱的大树和林间小路;酉水二桥像两只展开的大腿横跨在河上;太阳已升有丈把高,天空是那么透蓝、明亮而又高远;阳光懒洋洋地照在黑狗儿灰黑色的身上,很暖和;河风微微抚来,同样是那么暖和,又是异样的轻柔,恰似女人的手。缆绳业已在崖边的一根树藤上系好,船便顺着流水紧贴着崖壁,一下下轻轻地荡着,俨然一个温馨摇篮;但黑狗儿无心睡眠,他取出钓竿,开始办他的“大事”了。
  
  他在船头盘腿坐定,把一砣拳头大的特制鱼饵包裹到那只大鱼钩上,捏牢实了,并在鱼饵上亲吻了几下,还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很利索地把诱饵向河中心抛去——那诱饵便牵引着钓鱼线向前冲去,扯垃出一条动人的弧线,那线轴轮便被线牵引着快速旋转起来,发出“唰唰”的声响。“叭——”,诱饵落在水面上,溅起一些水花,接着向下沉去。此刻线轴轮仍在转动,直到它不动了,黑狗儿才用一根枯瘦的手指头,抵住线轴轮打回转,把钓鱼线拉紧。钓鱼线拉紧后,仿佛心弦也拉紧了,心里话便穿过心门,穿过神经,穿过手臂,穿过手指,穿过钓鱼杆,穿过钓鱼线,传送到沉默于河底的诱饵处,等待着潜伏于水中的“那个”来破译自他心中发出的“电波”。
  
  “小燕,我又来了,你今儿还好吗?”黑狗儿的心灵电波正源源不断地朝深水处发送,“上面那些烦人的鼓声、锣声、喧闹声有没有吵着你?就请你看在我黑狗儿的份上,原谅所有人的罪过吧!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凡事都爱闹得个惊天动地,为了一点小小利禄,争得个你死我活,这是人的悲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些自认为很聪明、不可一世的人,大多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庸俗和愚昧。
  
  “小燕,回头算一算,我已在此守候了多少年啊?我都快记不清了。今儿是二零一零年五月初五,我是一九八九年五月初六下的水,啊,小燕,过了今天,就已是整整二十一年了啊!二十一年该有多少天啊?我只读过三天书,我算不出来。我只看到我曾经粗壮的手臂已经缩小了,曾经有力的腿脚也变得无力了,曾经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发白了,但是我还在这里,是的,我依然还在这里……
  
  “小燕,你一个人孤独了那么多年,那一段长长的岁月,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有时候我也会傻想,永恒而寂寞地活着,倒还不如短暂而幸福地死去。是的,小燕,有时我真的这么想!因为我深知那其中的滋味有多苦。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再寂寞了,好久,好久以前就不再寂寞了。这我已对你讲过很多遍。可是,你还寂寞吗?虽然我每天都来这里陪你,却好担心自己不会讲话,怕自己无聊的蠢话使你烦闷。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想我的心你应该是完全懂得的。可是我怕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多久了,我是个凡人,不像你那样拥有长久的生命,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已经真的老了。一个老了的人,终归是会死去的。我并不为自己将会死去而感到难过或悲哀。这是人的宿命。可是,小燕,假如我真的死了,谁还会来这里陪你呢?啊,小燕,我真不忍心去想这个事,真的不忍心啊!当我死去之后,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黑狗儿了。本来,一个丑陋的黑狗儿活在世上原本多余,可是,因为你的存在,黑狗儿也便在世上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因为你的存在,黑狗儿才会怀着美好的愿望面对每一个晨昏,并对这个世界是如此留恋,不忍舍别,因为你的存在,黑狗儿才会真正感觉到世界是如此温暖与美丽,并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小燕,我爱你,这……天一定晓得,地一定晓得,水一定晓得,风一定晓得,这河边的一草一木一定晓得,这河里的鱼虾一定都晓得……恐怕只有世上的人都不晓得。小燕,我之所以敢对你表白真心,是因为我相信你永远也不会爱我,还有,我也不会对你带来什么伤害,这水中只你一个人,你不必去在乎别人的嘲笑和白眼。可是,我很想问问,小燕,你真会不小心爱上我吗……”
  
  黑狗儿俨然一尊雕像静默在那里,上游的锣鼓声是那样狂乱,过往的船只是那样繁忙,他都听而未闻,视而不见。太阳在冉冉攀升,一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而他并没感到时间已过了那么久,这或许只过了一分钟,要么过了两分钟。此刻,太阳已靠在了西山头上。
  
  “哇!小燕!小燕!”黑狗儿突然弹跳起来,紧握着钓竿,对着河面惊呼:“小燕!我看到你了!……”
  
  黑狗儿确实看到了——河面的闪光处,有一条金红色的大鱼,有一个大人那么大,它在水面翻腾着,是那样美丽,是那样激动人心。夕阳照射在鱼的身上,闪耀出点点金光,而这在黑狗儿看来,简直就是万丈光芒。
  
  “小燕,我爱你!永远爱你!”黑狗儿激动地跳跃起来。
  
  看来,人世间最辉煌的时刻总是最短暂的,不过,有那辉煌的瞬间也就够了,那辉煌的瞬间,或许足以温暖与照耀人的一辈子!
  
  “哇!好大的一个鱼啊!”
  
  “是一条大红鱼!”
  
  “没想到这条大鱼还在这里!”
  
  “你见过?”
  
  “没有,老子只是听爸说过,他在这里见过一条大红鱼,老子原来还以为他是在扯卵谈呢!原来是真的!”
  
  “这么大一条红鱼!怕莫是个鱼精?!”
  
  “这个讲不清楚!在这条河上,老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呢!”
  
  黑狗儿这时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只船和两个人的存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是个男的,另一个是女的:男的叫肖哥哥,二十八岁,大块头,一眼看去就是个蛮子,眼睛里总是闪动着琢磨不透的光泽,显得很狡猾。女人是肖哥哥婆娘,小名叫小可乐。而小可乐正好与她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完全可以用一个“小”字来形容: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小耳朵,身材也很娇小,虽已二十五岁了,咋一看,还像个邻家小妹,不仅可爱,还特别逗人乐。
  
  “黑狗儿!你也看到了?!”肖哥哥冲着黑狗儿喊。
  
  黑狗儿自豪地微笑着,俨然一副英雄凯旋而归的神态。
  
  “好大的一条红鱼啊!”肖哥哥补充了一句。
  
  “哦,见了!见了!”黑狗儿乐呵呵地说;他心里却在说:“这哪里是鱼?分明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分明是一个美人鱼。”
  
  “黑狗儿,你刚才在喊哪个?爱哪个呀?把一条大鱼都骇跑啦!哈哈哈……”小可乐放肆地笑起来。
  
  “哎——”黑狗儿的心长叹了一声。“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庸俗。”
  
  小可乐以一种卖弄的口吻道:“跟你说话呢!黑狗儿!在那里装什么痴?”
  
  黑狗儿在船头上盘腿坐下,对小可乐的话置若罔闻。
  
  “我看黑狗儿是疯了,好像在发神经病哩!”小可乐对肖哥哥说。
  
  “黑狗儿,今儿钓得了几个鱼啊?”肖哥哥喊。
  
  出于同为一条河上混饭吃的,再加上肖哥哥可称得上酉水河上的小霸王,不理不睬总是不好的,黑狗儿只好随口迎合:“还没得!肖哥哥,你呢?今儿得了好多?”
  
  “得个卵!”肖哥哥叉着腰杆,喊,“我想把船卖了,上岸!你想不想要?”
  
  “原来找我是为了谈生意的。”黑狗儿这么一想,无奈地笑了笑,回答:“你哪么就想上岸了?”
  
  “老子在这河上头坐腻了,想换个胃口!”
  
  “大哥哥开了个花酒店,生意好好!忙不过来,要他去帮忙!”小可乐苦着脸叫嚷。
  
  黑狗儿对着小可乐道:“肖哥哥去花酒店,你就不可以留下来守船?”
  
  小可乐提高尖嗓子,气鼓鼓地喊:“店子里那么多花酒妹,你讲守人重要还是守船重要?!”
  
  “人又不是牛,守得住?”黑狗儿这么寻思了一下,回答:“那是的!你得把索子捆紧一点,扯紧一点,免得他偷吃人家的粮食!”
  
  “他敢!老娘莫是好惹的?!”小可乐卖弄地道,“就算我把他放到田里,他也不敢偷吃一根谷子。”
  
  肖哥哥对着婆娘骂道:“那你硬会讲!老子麽是牛?狗日的!快补网去!这里麽有你插嘴的份?!”
  
  小可乐不敢再做声了,乖乖地坐到船舱边补网。
  
  黑狗儿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滑稽,却不可笑。
  
  “肖哥哥,我硬是佩服你,管婆娘还是有一套!”
  
  “黑狗儿,讲真的,把我这船买了啰!”肖哥哥嬉皮笑脸地道,“等我上了岸,保证送两个花酒妹到你船上来,要不要得?保你满意!都是0718(湖北)那边的大咪咪啦!”
  
  “对不起,肖哥哥,就算我真的想买,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哟,黑哥,莫到我前头哭穷,哪个不晓得你在工行里有一笔存款?!”肖哥哥变了脸,恶狠狠地道,“再讲!老子这个船你最清楚!是前两年才换的新船,花去好多钱,你晓得!就这么的,老子给你打九折!你看你那个船,都用得几十年了,都快要散架了,也得换一个了!”
  
  “哎,肖哥哥,只怕我这个船还没散架,人都要先散架了,我还买你那个新船有什么用?”黑狗儿陪着笑脸说,“真的,实在对不起,肖哥哥,如果你真的想卖,我可以帮你放信出去,看谁要。反正我天天坐在这里,跟水上人都熟,不像你一心挂两头,一会儿到河里,一会儿又到岸上。真的对不起!肖哥哥,就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哪天我得了大鱼,请你来喝酒!”
  
  肖哥哥寻思了一下,赌气似地道:“那就这么讲定了!那餐酒我可是记到的!”
  
  “那没问题,没问题!哈哈……肖哥哥您慢走。”
  
  正说着,黑狗儿手中的钓鱼竿猛地一沉。黑狗儿惊喜不已,快速站起来,暗想:“莫不是小燕终于被我感动了!”不禁大呼小叫起来:“哇!上钩了!哇!小燕上钩了!”
  
  肖哥哥两口子站在船头,睁大眼睛看热闹。
  
  肖哥哥喊:“莫慌!黑哥,可能是条大家伙!”
  
  黑狗儿感觉钓鱼线绷得太紧,怕断,急忙放线。线轴轮“唰唰”地旋转起来。那鱼仍潜伏在水中四处乱窜,钓鱼线就在水面上划来划去,粗大的钓鱼竿也被扯弯了。
  
  “莫慌,黑哥!任它游!”肖哥哥喊,“让他游,他跑不掉的!我过来给你帮忙。”
  
  那鱼儿在水中游窜了近三分钟才慢慢安静下来,再没有气力乱窜了,黑狗儿才慢慢地转动线轴轮收线。他惊喜地想着:“是你吗?小燕,是你吗?小燕……”
  
  钓鱼线在慢慢地缩短,有一条大鱼在不远处浮出了水面,黑狗儿的心一下子冰凉了,转动的线轴轮也停止了——那不是他心中的小燕,那是一条黑色的大鲇鱼——这是黑狗儿这么多年来在此钓得的第十二条大鱼。
  
  不知什么时节,肖哥哥已把那条大鲇鱼网上了船,并解脱了鱼勾,他两口子在那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
  
  “黑哥,黑哥!”肖哥哥喊,“你不是还欠我一餐酒吗?那就干脆把这条鱼送我算了,抵那餐酒!要不要得?”
  
  “哦?哦。”黑狗儿矗立在船头,感觉这河水已不再流动,河风已不再吹拂。
  
  肖哥哥的船儿,像一条心满意足的大鱼,摇摆着尾巴,慢条斯理地向上游游去了。
  
  黑狗儿颓丧地坐在船头上,冷漠地注视着逐渐暗淡的世界。学校的晚钟正声声传来,在河谷里回荡着。天空是灰黑色的。飞鸟的影子疾闪而过,最终被那一片黑色的树林吞噬了。城区亮起了万家灯火。河,是灰黑色的。那投映于河中的灯光,不过是一个遥远、虚伪、荒诞的梦。黑狗儿收完钓鱼线,看着那只沉默的、冷冷的鱼钓——他的心,忍不住哭了……
  
  船儿顺水漂流了一段河面,黑狗儿才吃力地站起来,摇动船桨,向上游爬去。
  
  河码头边的“热闹”皆已散去。
  
  酉水河依旧缓缓地流着……
  
  (五)
  
  没有月光;那阳雀的叫声显得特别忧伤、凄凉。
  
  黑狗儿独自喝了一斤谷酒,感觉身子发热,就脱了衣裤,只穿着一条大黑短裤,躺在船甲板上乘凉。他那灰黑黑、干巴巴的躯体,比船甲板更黑,比天空更黑。
  
  是该想些什么了,作为一个如此孤独的老人;是该在孤独中蓄积一些力量了,当一个人经历过希望到失望之后。每个人莫不相同,都有自己的梦和想,都有自己的希和望,都有自己的欢和乐,都有自己的悲和伤——总统如此,大学生如此,黑狗儿也如此,只是各自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总统爱一个女人,会送她洋房和名车;大学生爱一个女人,会送她鲜花和日记;黑狗儿爱一个女人,只会送她鱼。
  
  一个人想的事太多,就会变得毫无头绪,变得毫无头绪也就变成什么也没想了。黑狗儿今晚正是如此。夜色沉沉地流动着,如河……
  
  幺妹来到船上已是很晚的时节了。她先在崖上喊了几声“黑司令”,听到黑狗儿的回音后,才打着手电筒慢慢地摸索着走下来。她跳上了黑狗儿的船,将一包东西放在船甲板上,然后坐在黑狗儿让出的位子上,一边吃瓜子,一边同坐在船篷边的黑狗儿说话。
  
  “谢谢你送来的鱼。”
  
  “哦!没什么好送的,刚好今早得了两个鱼,一个送春春,一个留着自己吃了。”
  
  黑狗儿看了幺妹一眼——幺妹虽已快四十一岁了,但在他的眼中还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晓得今儿过节,也晓得妞妞来了,你怎么不来我家吃饭?”
  
  “收工收得太晏了。”黑狗儿想了想,问:“你觉得妞妞怎么样?”
  
  “样子倒是很乖,只是,感觉有点……有点太妖艳了。”
  
  “妖艳有什么不好?你年轻的时节不是也妖艳!”
  
  “我妖艳?去!”幺妹自信地笑了笑,又说,“我感觉,你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一眼,怎么会晓得我妖艳?”
  
  黑狗儿一听她话里有话,没作答,顺手拿起了一个粽子。
  
  幺妹看了看黑狗儿,又说:“我觉得这个妞妞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黑狗儿一边剥粽子,一边问:“哪方面不对劲儿?”
  
  “这个……你看她是前天上午来的,下午跟春春逛了半天街,当天晚上就跟春春睡在了一个房里。”
  
  黑狗儿想了想,小声说:“这也没什么,他俩早就在网上睡过大半年了。”
  
  “那不同!那是在网上,那是个虚拟的世界。”幺妹大声说,“可这是在现实中!是在我的家里!他俩还没真的结婚呢!怎么就能睡在一起?!”
  
  黑狗儿有点急躁了,大声回应道:“你没结婚的时节,不是照样跟人家睡过?!”
  
  “你!我看你是喝多了。”幺妹瞪了黑狗儿一眼,然后把头扭到了一边去。“我们那是真心相爱!”
  
  “你怎么就肯定他俩不是真心相爱?”
  
  “我并不是……我只是担心,担心他俩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黑狗儿随口道,“事已至此,就催他俩快点儿结婚,早点把婚事办了,问题不就解决了?”
  
  “莫忘了春春才满十八岁!懂个屁?!”
  
  黑狗儿把一个粽子塞进嘴里,大口地吃起来。
  
  幺妹想了想,转变了话题。
  
  “听肖哥哥讲,他想卖掉他那个船,你怎么不买?”
  
  “这个还能用。”黑狗儿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还能用?早就该换啦!”幺妹提高声音说,“几时散架了我怕你都不晓得!不如这样,你把他那只船买下来,钱若不够,我帮你添!”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我只是……不想买。”
  
  “不想买?你是想上岸了?”
  
  “这个……这个?”
  
  “这样也好,不如你就上岸,这个烂船也不要了,帮我去看网吧。”
  
  “这个怎么行?!我到你家门口一坐,哪个还敢进去玩?”
  
  “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老虎!你别管那么多。”
  
  “这——这肯定不行!到船上住惯了,还是船上好。”
  
  幺妹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讲你这个人,就是死脑筋!菜放到嘴边儿都不晓得吃,真是的,哪个又没嫌你。”
  
  黑狗儿一听,这话似乎已离了谱,心里一慌,竟接不上话来。
  
  幺妹见黑狗儿不搭腔了,就赶紧转换了一个话题。
  
  “你明天还是来家里吃一餐饭,跟妞妞见个面。好不好?”
  
  “这个到时再看。”黑狗儿咽下了粽子,拍了拍胸口,小声说,“你应该回去了,太晏了,春春见不到你,会急的。”
  
  “他跟妞妞去看电影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妞妞,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妈。”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各自掂量着心思;幺妹看了看黑狗儿,又先开了腔。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想要一个小狗儿……留种?”
  
  “哦?这个……不想。”后面的两颗字,说得很轻。
  
  “真的不想?”
  
  “不想!”
  
  “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哪个来替你收尸?”
  
  “这个……到时候往船下一滚,到河里去喂鱼。”
  
  幺妹又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晓得,你别为我着想,我什么都不怕,黑司令,我可以让你好过一些。”
  
  “好过?我现在就很好过!”
  
  黑狗儿思索了一下,从船舱内摸出一本存折,递到幺妹前面。
  
   “这本存折放到你那里,你帮我保管着,安全一点。”
  
   “搞什么?”幺妹把身子扭到了一边去。
  
  “万一,万一到那天我没去喂鱼,就麻烦你买一副棺材,送我上坡。”
  
  听了这一句,幺妹不禁抽泣起来。
  
  黑狗儿小声说:“这有什么好哭的?人终会有死的一天。”
  
  “人家不是为你哭!你还没死呢!人家只是为自己哭,哭人家这一辈子不值得!”
  
  “你不是还有个春春吗?有个春春,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值了。”
  
  “不值!还不值!”这两句,幺妹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了,幺妹,我们都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人了,这存折你拿去,是工行的,没有密码,户名是宋大河,快拿着。”黑狗儿再一次把存折递到幺妹面前。
  
  幺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存折,当她的手指触到存折的时节,趁势向前一滑,一把抓住了黑狗儿的手,然后激动地说:“黑司令,我早就想好了,我要跟你在一起过。”
  
  黑狗儿如遭电击,全身颤动起来,他低吼了一声:“哦,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幺妹急切地说,“只要你愿意就行了。”
  
  “快放开!”黑狗儿惊恐地抽回自己的似已被灼伤的手掌。
  
  存折掉落到船甲板上;幺妹的手僵持在那儿。
  
  “滚!你给老子滚!”黑狗儿痛苦地吼道。是的,太甜蜜的滋味,品尝起来就会变得有点苦涩,太不可思议的爱情,只会给人带来窘迫与难受。
  
  幺妹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打着手电筒,默默地离开了。
  
  夜色,漫天盖地般压来,如海……
  
  那只痴情的阳雀,业已合上小小眼帘安睡了。
  
  黑狗儿无心睡眠,只是一个劲地抽着旱烟。面对那黑色的河流,丑陋的他还能够说些什么?伴随那一竿一竿的烟斗,黑狗儿的脑海里闪过一幕一幕的画面,恰如在独自欣赏一部旧电影。他的神思,自是牵绊到往昔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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