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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9/4/10
专辑:《师娘
爱情 小说
师娘
卞卡、彊疆 [安徽芜湖]
 出售价格:面议 [如何联系作者]
  •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9-B-01002】


  善良的女人

  8、在乡下
  当半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季,沈幽兰只身背着几件换洗衣服回到孤坑于家坳那三间小瓦屋时,娘婆二家的乡亲们都以为她是抽空回老家看看,就一起赶来,问长问短,有的就带来十个二十个鸡蛋,有的就邀她去家里吃饭……她都一一谢绝,说:“真不是回来作客的,我这次回来住着就不走了!”乡亲们不相信,都说:“这怎么可能呢?在街上开店开得好好的,莫不是怕钱多了会咬手?”有的就说:“这话也对,幽兰早就是出名的‘万元户’了,这是孤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事?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们以为钱多了是好事吗?钱多了最容易得罪人哩!幽兰现在多好,大钱已挣了,又没在哪里得罪过人,这突然就把店停了,把钱窖起来——不,现在作兴存银行了,坐在家里吃利息,那不是比神仙还快活?我们的兰子聪明喽,考虑的比我们周到呢!”
  沈幽兰苦笑笑,说:“真的不是。我是身体不好,遍身疼痛,开店的事做不了,你们看,我这胳膊都瘦得快像根灯草了!”说着,就捋起左手腕让乡亲们看。她把这次回来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的身体不好,从不愿说出她在中学的精神压力太大。
  八婶第一个相信了。首先走过来,抓住那细细的手腕,看了看沈幽兰那只瘦得像鸡爪子样的手,又瞅了瞅沈幽兰的脸,就惊叫起来,说:“哎呀,我的兰子硬是瘦变了形!瞧,多嫩蓬的个人啦,离开我们孤坑才几年,这雪白粉嫩的脸皮都打皱了,哎哟,还有这、这早先都能掐出水来的脸兜子上的腮帮骨也出来了!”八婶说着,用手在沈幽兰的脸庞上抚着摸着,心痛极了,“这是怎么啦,别的姑娘住到街上是越过越嫩蓬,我的兰子住到街上怎么成了铁罐子养乌龟——越养越缩啦?唉,唉,我早就说过,你月子窝里不好好休息,日后是要吃苦的!兰子,这话给我说对了吧?”听说兰子身子也没别的病,就是头晕和关节痛,就又说:“头晕好治,只要每年三月三偷偷在韭菜地里埋些黑鸡蛋,吃了就会好的。关节痛那是月子窝里带下的,没有法子治,只能少见生冷,多休养。”抻抻兰子的衣襟,拍拍那衣襟上的几条不明显的褶绉,再看看兰子的脸,又叹着气说:“哎,哎,只可怜你婆婆和妈都过世了,要是在世的话,见你这样子,准是心疼极了!哎,哎,真是个命苦的人喽!”
  “这次回乡下是决不再干重活了。”在决定回孤坑之前,沈幽兰就这样打算着。因为她知道,身体已到这地步了,再要争强好胜,就不仅是自己吃苦受罪,更重要的是还会分散丈夫在学校的精力,让他一心挂两地——如果那祥,还不如不回乡下。这次回乡下的目的,就是要避开镇上那些喧嚣和烦恼,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静安静,好好养息,经过一段时间,看看身体、精力能不能恢复。“想恢复到当姑娘时的样子是不可能的了!”沈幽兰想着,又独自叹了口气。
  沈幽兰刚回来的时候,那长得齐人高的薅蓼正密密匝匝黑古隆冬地封堵住老房的前前后后,要是往日,她即使几个夜晚不睡觉,也会将那些薅蓼砍去的。但现在已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时间稍微干长一点,身上就冒虚汗,心里就一阵阵发颤!这次回来是想好好休养的,她当然不敢蛮干;但看着眼前这些封了门的事不做,心里又是憋得慌,于是只得每天附带砍着。“砍一点就会少一点的。”她想着,首先就砍出了通往大嫂家的那条路,再就沿着老屋的四周砍出一条空旷带,免得将老屋围堵得阴暗可怖;剩余那一片片黑鸦鸦的薅蓼,只能留着慢慢处理了。老栗树也少了往日的辉煌。原本溜光干净的树下,已不见了侄辈们读书的身影,代之的是竹根盘缠,荆棘丛生;如伞如盖的老栗树已成了黄蜂恣肆的天地,它们叮住树干撅着屁股坚挺着蜂针,像钻探机般发着“嗡嗡”的呜叫,一会工夫就“钻探”得树干上木屑纷飞……“这样钻长了会伤害老栗树的。”沈幽兰想着,就去三哥那里拿来喷雾器和“一六五九”,早上晚上给老栗树喷洒着。
  冬天的大山里是清静的。早晨,太阳迟迟爬不上孤峰山顶,孤坑更是清冽冽地冷。这些年已不是干大集体那时节,清早就有人叫喊着上工,就有捡狗粪的老人小孩早早在山畈地边走动……现在的此时,老人小孩还都美美地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冬日的清闲。女人是要起来的,起来就在灶台上下忙碌,忙碌得锅碗瓢勺的响声就在村子上空飘散,忙碌得炊烟就从那房顶的烟囱口袅袅升腾,升腾成一抹乳色的轻纱在孤峰的山腰间扭缠掩映……
  这些年,大山里的年青人都出外打工挣钱去了,家里就剩下老人女人和小孩。太阳爬上孤峰山顶的时候,孤坑有了阳光,老人不急不忙,拖着小竹椅,三五一伙,窝在向阳处晒太阳,聊着村里陈谷子烂米的事;女人们这时已洗过碗筷,将不能上学的孩子丢给家里的老人,自己打扮得头光脚光、轻轻松松到早巳约好的人家抹纸牌去了……
  沈幽兰既不睡懒觉,也不抹纸牌,每天都早早起来,照例是将三间瓦房里收捡揩抹打扫一番,再就是到灶下点着火,熬些米粥,吃过喝过,趁身上的暖和劲,拿出已是锈迹斑斑的镰刀走到门外,一刀一刀地砍着薅蓼。
  春天到了,她想起该是种菜的季节了。大嫂说:“你那年走的时候,丢下的菜地就一直没人种过,怕是那里面已能撵出老虎来了!你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点韭菜呢。”沈幽兰就真的去菜地看了,果真就见荒芜得不成样儿,一色地长起了狗尾草白茅草巴根草三棱草!她拂开杂草仔细看了看,就见里面尽是野兔拉的屎和狗獾扒的小土坑。那畦韭菜还在,但早已被杂草欺住了,当年一蔸蔸又宽又嫩的韭菜已变成了一根根又短又瘦的黄丝线!“只要把草拔掉,多割几次,上些肥料,这韭菜还是会长起来的。”沈幽兰想着,就弯腰拔那畦上的杂草,拔着拔着,就又想起八婶说的韭菜地埋黑鸡蛋能治头晕的事,就准备等三月三那天到村里买些黑鸡蛋,偷偷埋到这韭菜地里。
  五月,小麦李快上市了。这年的花果当年。小麦李结得一串一串的,压得枝条都垂挂下来。为了不让枝条被压断,她找来木桩,给压弯的树枝支撑着。随着地里小麦收割的到来,小麦李也一天比一天黄亮起来,如果遇上好太阳,要不了两天时间,黄亮的李子就透出了淡淡的胭脂红,再由胭脂红变成了鲜红,而且更加光泽透亮,就仿佛使人看到那又香又甜、甜中带酸的果汁就在那弹子大小的果体内流动的情景,口中自然就止不住地流溢出一阵酸溜溜的涎水!搬到街上去的这些年,这些李树全交给了大哥看管,现在沈幽兰在家休养,有的是时间,她可以坐在家门口,也可以在坠满果子的树下走动,赶着那一阵阵飞来的黄雀和白头翁,单等外地人来贩李子了……
  七月,早稻成熟了,到江浙一带打工的青年人陆续返乡忙“双抢”了。他们不仅是将大城市男孩穿牛仔裤、梳大包头,女孩披长发、走猫步的一些式样带回到大山里,也不仅是将大把大把折成“U”形的钞票从衣袋里掏出来交给自己的父母,更重要的是将大山外的信息带了回来。
  儿子说:“爸,来年就别再种双季稻了,种一季,留个吃饭粮就够了,也免得我们在外中途又要往家跑。”
  老子说:“叨!粮食是宝中宝,能种两季的,为什么不种?”
  儿子说:“人家城市人都吃水果、奶酪了,一年只吃几十斤大米,种那么多粮食干吗?”
  另一家的儿子对父亲说:“爸,把家里的田转给别人去种吧。免得我在外挣钱是一心挂两头的。”
  老子一脸不高兴,说:“妈的,过去人省吃省喝,不就是为了买田置地,这好好的土地怎么能转给人家去做呢?”
  儿子说:“土地有什么大不了的?江浙那边成片成片的土地都盖上了房子,变成了工厂,由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变了!”
  做父亲的就一脸的迷茫。
  沈幽兰听了也迷茫。但在这些迷茫中,她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东西在巨变!什么东西在巨变呢?她终于想起来了:是社会在巨变!“社会都在变了,那教育呢?”她又想到了丈夫所在的那个中学,想到丈夫未来的处境。“农田都可以盖成工厂了,那学校会不会也变成工厂呢?”当她意识到这种想法很荒唐时,就又想:“任何时代,学校是不会不存在的,问题是学校如何存在法!是发展呢,还是停留在原样上?要是发展,又朝哪里发展呢?丈夫教书还是像现在这样吗?”想着想着,沈幽兰自己也私下发笑了:“这是该我想的事情吗?这是我能想得通的事情吗?”
  不料真让她给说着了。不到两月的时间,就从孤峰铺上传来消息,说镇上分管教育的人已换了,换成了有文化的何敬民来分管;还说中学的校长也要换,刘校长就要歇下来,由她的丈夫于頫去接替!老校长要歇下来,这是迟早的事,因为他毕竟是快七十的人了;说于頫要接替一校之长,沈幽兰是不敢相信的。
  事实还是让她不得不相信。教师节那天,丈夫也亲口对她说到这事,并告诉她,推荐的报告早已递到镇党委那里了。丈夫最后问了一句:“你说我这校长能当吗?”沈幽兰记得,她当时是一句话也没说,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当丈夫一再挽留她在学校住下来,她却执意要第二天回去,说是只要一见到那店堂,甚至哪怕是远远闻到从那店堂里飘出的油盐酱醋的气味,她就立刻想到过去开店时所遇到罚款、被窃、进店吵闹、查封店门;就想到供销社洪麻子、税务局局长、信用社石主任、何敬民何副镇长……那一双双狰狞可怵的眼睛!“我究竟是个什么人?竟该看他们的眼色,被他们利用,受他们恐吓?”想着那一双双可怕的眼睛,想着那么多烦心事,她立马就胆寒,就心颤,就头晕,就担心再在这街上住下去就会神经错乱!
  “还是回乡吧,乡下安静。等养好了身体,我会回来的。”教师节的那个晚上,她对丈夫说。
  丈夫见她这半年在乡下确实过好了,脸上已有了血色,瓜壳脸也开始丰润起来,就只得同意她继续回到乡下。
  教师节的第二天,沈幽兰刚回到老屋,大嫂就赶来说:“三婶,昨天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来找伊。”大嫂门牙没了,把“你”说走了音。
  “谁呀?他说了些什么?”沈幽兰脸上还带着赶路留下的红润,问着,就去厨房找来抹布揩抹着桌上细细的灰尘。
  “是个雨(女)的,她说她找你有戏(事)。”
  “多大年纪了,她没说找我有什么事?”沈幽兰揩完桌子,又去揩那长凳。
  大嫂又瘪着嘴说:“人过得很清希(丝),梳个巴巴头,怕有六十多睡(岁)了。哦,她说她戏(是)陶坑的。”
  “陶坑?”
  “戏(是)的,她说她过仰(两)天还来找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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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师娘》第十七章第8节: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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